第二天,艾香早上起来,六点多就回到医院。刚好是主治大夫值班,一见艾香就数落艾香自由散漫,既然住了院,就应该要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不可以擅自离开病房。艾香也知道自己犯了院规,只是默笑不语。
八点多查完房时,赵阳慌慌张张来了。主治大夫要让艾香先住一个礼拜的院,先消炎后再根据病情计划体外碎石。艾香一听头都大了,自己在医院呆一个礼拜,家里其不乱套了,刘洁一个人在店里和稀泥,自己有病的第一天,正好是周六,生意特好,刘洁才给赵阳交了六百元,星期日早上自己也不知道生意好与坏。可自己十二点多回到店里后,顾客是接连不断,晚上刘洁才给自己交了三百多一点。自己知道忙一天交那么一点钱肯定有鬼,可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总怕误会人家。赵阳整天早出晚归大多时候不在店里,孩子也不能长期放到奶奶家,可是把孩子接回来去幼儿园接送就是个大问题,还有赵阳晚上不回家,是不能把孩子一个人锁到家里。艾香想着家里一大堆破事免强微笑着说:“大夫,能不能不消炎,直接碎石,行不行?”
大夫给艾香讲了一大堆医学常识。艾香觉得大夫讲的也很在理,又和赵阳商量能不能让他把外面的事搁一搁,回家帮自己一把,快国庆节了,店里生意肯定会很忙。赵阳找借口说让艾香打电话把陈强或艾菁叫来帮几天忙,说他给他前妻装修歌厅,歌厅的房租很贵,拖一天会损失好多。艾香虽说对那天的电话很生气,但也很同情他的前妻,一个女人带两人孩子也不容易,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不想惊动自己家人说自己有病了,又给赵阳偷偷着的说:“你的朋友不是也是医院里吗?你打个电话询问一下,看像我这个病是保守治疗好,还是体外碎石比较好?”
赵阳溜出病房,给他朋友打完电话,说他朋友的妻子刚好有个专治肾结石的偏方,北京人都来找他妻子看病。艾香一听,又和大夫商量出院保守治疗,大夫一开始并不同意,一直苦口婆心讲了保守治疗的利害关系。艾香也不好给大夫说自己面临的困境,只好求大夫强行出院。
保守治疗的确是个漫长的过程,几个疗程药服完了,但结石动不动还在体里做怪,艾香常常疼得满头大汗,疼得实在忍受不住时,再服癌症患者口服的止痛药。艾香一连服用了二个多月中草药,整天熬药,惹的左临右舍都不耐烦了。
在漫长的治疗中,疼痛终于止住了,去做B超时,体里没有了结石的影像。结石是排出来了,可是艾香的脸却变成了紫茄子,头发如秋后的树叶,稍碰一下,就会掉很多,一洗头,手都被头发糊成了黑色,一梳头,地上就会落一层,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干枯得就像乌苏里沙漠里的刺蓬,扎扎的,不管用什么洗发水还是焗油膏,都如干柴。艾香发了个狠心去理发馆剪了个短发,为此还和赵阳大吵一架。大概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有一头飘逸的长发吧?艾香剪完发一回到家里,赵阳就大发雷霆:“你还把我当人了没有,你去剪发的时候给我吭都不吭一声,就去把头发剪掉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还像个人不,哪有你这样做女人的?”
艾香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更别说别人了,三十七岁,就像七十三岁一样,一脸的疲惫与憔悴。连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一见都说:“妈妈丑死了,我不喜欢妈妈这个样子。”
“狗不嫌家穷,儿不嫌母丑。哪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宝宝嫌弃妈妈,妈妈好伤心……”艾香虽说逗着儿子却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想想自己从五年级收到第一封情书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个追求者?都怪自己顾忌太多,失去了好多机会,自己如果当初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也至于落到连自己儿子都嫌自己丑的地步。
儿子看艾香哭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在艾香脸上亲了一口说:“我逗你玩的,真小气,一点不像妈妈。”说着低头抠着他的指头。
艾香难过的把孩子搂在怀里说:“妈妈没有生宝宝的气,因妈妈身体不好太脆弱了,妈妈需要调整,宝宝也喜欢妈妈的长发是不是呀?”
儿子看着艾香点了点头。
“宝宝给妈妈时间,妈妈一定给宝宝长一头飘逸的长发好不好?”
“好,妈妈,拉勾。”儿子认真的伸出手指头套住艾香的手指头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狗。”艾香看着儿子那认真的样子,又想起儿子那天从幼儿园回来嫌自己和赵阳不当官的情景,心里不由的难过了起来,觉得儿子的虚荣心太强了。现在才四岁多,还比较好对付,等到长大之后,他要是还这样虚荣,将会毁他一生。环境造就一个人,艾香又一次后悔当初真不应该给孩子选择最好的幼儿园,吃饭穿衣量家当,自己没有能力给孩子最好的条件,当时真的是不应该把孩子送到那个环境,在那个当官人孩子的环境里,孩子什么都没有学到,只学会了虚荣。
圣诞前夕,幼儿园邀请家长参加晚会。儿子回到家里搂着艾香的脖子说:“妈妈,宝宝求妈妈了,求妈妈去阿姨理发店里,烫个发,美个容吧。”
“为什么?”
“明天下午宝宝演节目,老师让你去看。”
“看节目就看节目,干嘛要去烫发美容呢?”
“妈妈丑死了,去,人家妈妈那么漂亮,小朋友会笑话我的。”儿子愁眉苦脸的说。
“妈妈丑,你爸爸不丑,让你爸爸去好不好?”
“不好,爸爸嗓门太大了,会吓着小朋友的。”儿子说着忙把手指头塞到嘴里偷偷看了他爸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