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一还是那样坐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月，沾染了几道鲜血的脸上却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温乐拿过来一条热毛巾，冷安接过来走到陆无一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陆师兄？”

陆无一失焦的眸子缓缓动了一下,冷安轻声说道“我先给你擦擦脸。”

“冷……师弟……”陆无一惨白的唇轻轻动了下,声音小的冷安几乎听不见,他应了一声,凑近一些，刚想帮陆无一擦把脸，就听对方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小小声说了一句，“都没了……”

“什么？”冷安没听清,还想更近一些肩膀就被晁阳扣住,晁阳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我来。”

冷安……

冷安就站在一边看着晁阳大力给陆无一抹了两把脸,虽说动作不温柔,但似乎还是有效,至少让陆无一神志恢复了些，他忽然一把抓住晁阳的手腕，话还没说出口,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再开口，陆无一却还是那两个字“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冷安忍不住问道。

陆无一眼泪簌簌而下,哽咽的话都说不完整“五蕴山……没，没有了……”

“嗯？”冷安没听懂这句话，他下意识的去看晁阳,“五蕴山没有了？这是什么意思？”

晁阳却是眉目微微一动,问陆无一“陆师伯呢？”

“死了……都死了……”陆无一哭的停不下来,“大师兄二师兄都死了,师叔也死了……呜呜呜呜，没了，没了，都没了……”

“什么？”冷安完全没想到，简直不敢相信，“陆无一，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都死了？”晁阳也紧跟着问，毛巾在他手里握的死紧，“陆师伯怎么会……”

“都死了，都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陆无一像是忽然疯了似的，一下子站起来在地上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状若癫狂，“都死了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呜呜呜呜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冷安和晁阳还想再问，可陆无一却扭头就往大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呜……”

可没跑两步，陆无一忽然脚下一绊一头栽倒在地上，然后再没有声音，也没再动弹了。

晁阳快走几步，把他从地上拎起来“陆无一！”

陆无一紧闭双眼，整个脸惨白的不像活人，竟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冷安大惊失色冲上来就给他掐人中，晁阳则回头喊温乐“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先打了120叫了救护车，冷安和晁阳这才有机会去细想陆无一说的话，什么叫，五蕴山没了？陆青，付春明，彭远程全都……全都死了？

冷安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寒，他不敢相信陆无一的话“陆师伯他，他们……”

“等会送陆无一去医院，然后咱们去五蕴山看看。”晁阳蹙紧眉，他又查看了下陆无一的情况，感觉他身上并没什么外伤，也不知道怎么染了这一身血。

救护车来的很快，陆无一的诊断也很快出来。他确实没受什么外伤，只是吸入一些有害物体，有点中毒迹象，现在已经吸上氧气又打上了可以加速排出毒素的点滴，生命体征平稳，暂时没有性命问题。

两人安顿好陆无一，又大半夜的加价找了个护工，然后才开车往五蕴山驶去。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时间正是凌晨四点，整个世界的黑暗犹如实质一般，墨黑沉沉，冷安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本想说句什么打打岔，可试了试，还是开不了口。

太快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八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从五蕴山离开，而且得知他们是回去收拾东西，以后就搬到山上来住了，陆青和陆无一都很高兴，陆无一更是连蹦带跳的把他们送到山门口，甚至差一点还想跟他们回东玉公园再住一晚，省得以后拆迁了再也见不到。

不过他被陆青一个电话叫回去了，临走之前，还很不甘的吐了吐舌头，对电话那头说“师父你也太啰嗦了！”

……

冷安不能再回想，他屈膝坐在副驾驶上，伸手抱住自己，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该怎么说。

凌晨车少，晁阳又开的飞快，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五蕴山脚下，然后晁阳就停了车。

不必再往上走了。

五蕴山半山腰上，独属五蕴山道观的地方，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无风，残月，但那火势却如有助力一般，从山脚下看过去，火焰仿佛漫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