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呛了一下:"我我知道。"
这看上去起码世子爷不像被强迫的,他的心虚总算好了点,他家殿下那个模样,京里数一数二的,也、也不算怎么亏待世子爷罢——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算的,他家殿下是肯定不可能屈居人下,那就是——空等着反正无聊,林安就很费心思地琢磨着,可世子爷这看上去也不像啊。
他家殿下打小
下打小就弱,这小半年来才开始练练骑射,也不过是练着玩儿,不是正经习学,相比之下,世子爷可是打小的童子功,若论武力,又难说得很了。
但假如是殿下在下面——
林安脸色猛然发白,差点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白毛汗。
好在主屋那边起了一阵动静,打断了他可怕的臆想。
朱谨深的公务暂告一段落,领着丁御史并几个司务走出来。
朱谨深一个皇子这几日都吃住在都察院里,底下跟他办事的人自然更不好回去,跟着一并煎熬。
但众人心里并无怨言,一个人是花架子还是实心做事,处几天就显出来了。同朱谨深的冷面与他过往的风评不太一样,真做起事来,他出乎众人意料地并不太训人,也没有架子,只是埋首专注他自己的那一块,除了吃睡之类基本的需求之外,不见他休息,话都不见他多说,不知疲倦般没有止歇。
顶头上司的作风很能影响到底下人的士气,众人钦服之余,也都跟着一并认真起来。
此时提前出来,沐元瑜跟林安从厢房出来了会齐一起往外走,丁御史渐渐发现见走的方向不一样,笑道:"难道今日殿下要做东吗"
都察院这样光有品级的官员就有百十号人的大衙门,内里是备有厨房的,一应供给果蔬从光禄寺走账,他们这几天在里面吃的就都是小厨房的饭菜。
朱谨深"嗯"了一声,道:"我听你昨日念叨,说离此不远的鸿宴楼名菜汇萃,大家辛苦到现在,也累了,去尝个鲜罢。"
"我不过随口一说,不想殿下记下了。"丁御史乐得合不拢嘴,"这可要殿下破费了。"
自家衙门厨房的饭菜,填个肚子还行,别的就休提了。那鸿宴楼名气大,价钱便也不菲,丁御史入职没几年,御史职位清贵,俸禄也很清,等闲不会往那里去,几个司务职位更低,更别说了,当下人人都笑逐颜开起来。
鸿宴楼就在都察院斜对面,车都不必坐,走路过去半柱香的功夫。
进到宽敞明亮的大堂里,便有搭着白布巾的小二忙迎上来,见这一拨人大多都着官服,态度间更添了两分小心。
朱谨深要了两个雅间,把丁御史跟司务们安排过去,然后领着沐元瑜进了另外一间。
没了外人,坐下来后,才有空说起话来。
林安很没眼看地守到门边去了——别以为手放在桌子底下他就不知道,殿下把人拉着进来就没放开好嘛!
"你这几日在学里还好我不在,老三没寻你事罢"
沐元瑜捏着他的手指玩:"没有,三殿下也有了差事,到通州去了,学里只剩了我和四殿下,无聊得很。"
朱谨深有些意外,他进了都察院后,朱谨渊才得了差事,他昼夜不出,并不知道这件事。
但也不去多想,点头道:"这就对了。皇爷这件事倒是安排得极好。"
沐元瑜忍不住又笑了。她感觉跟朱谨深在一块,多无聊的事经他一弄都变得有意思了,虽然他本意绝不是如此。
"四殿下不太开心,我听许兄偷偷说,有人上书叫他从宫里搬出来,说当年殿下就是这个年纪出来的,他应该效仿兄长。"
朱谨深对这个消息挺无所谓:"哦。"
他对朱谨渊的事还有意外,对这一件却这样淡定,沐元瑜心中忽然一动,低声道:"殿下的手笔"
会上书罗嗦这种事的十有八九是御史,朱谨深这阵又一直在都察院里——
"不算。"朱谨深否认,跟着悠悠道,"不过我日日在这里,有人看见我,联想到了别的什么,那不是我管得了的。"
沐元瑜眨着眼:"殿下就没提醒过人"
看,宫里还有个好参奏的题材什么的——不怕惹事的御史可多着,只愁找不到新鲜的素材参。
朱谨深但笑不语,过片刻才道:"我如今忙着正事,不想要人给我拖后腿,寻点事给那边忙一忙,省得闲了,再动歪脑筋来烦我。"
沐元瑜不得不服,朱谨深这是顺手也是料敌先机,他一直被派差,朱谨渊坐不住,沈皇后看到眼里又如何安心赶在她出手之前,朱谨深先戳中了她的七寸,这一招从前还不好使,只有如今才行,赶在朱谨洵恰恰也是这个年纪,他是一点没有浪费功夫了。
"殿下——"
"世子爷,"是刀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来,"您在里面吗家里来信了。"
沐元瑜一怔,忙站起来转身应道:"在,刀三哥,你进来罢。"
刀三说的信是老宅里的人送来的,他送沐元瑜上学,沐元瑜来都察院又到这里,他一路都跟着,不过没进雅间,坐在楼下大堂里叫了爱吃的菜自己吃着,老宅里的人一路找了来,见着他就交给他了。
"世子前阵写了信回去问事,如今来了回信,怕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要紧的话,耽搁了不好,所以家里找到这里来了。"刀三解释着,把信递出去。
沐元瑜接到手里,坐回了桌边,挨在烛灯旁拆开了火漆印,抽出笺纸看着。
片刻后。
她手一抖,笺纸差点落到烛灯上去。
朱谨深看过来:"怎么了"
"我——"沐元瑜喉咙干涩,其实信里还写了别的,但她一时之间只说得出这一句重点,"我庶弟,没了。"
"还有他生母,柳夫人也一起病亡了。"
怎么个头绪
她好晕啊,简直好像看了一篇黑色幽默。
她父王的心肝宝贝蛋,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把她逼到了京城来,现在就忽然这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