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大多年轻,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听着远处传来的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抖如筛糠。
而南烟则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廊下,自己端端坐在那里。
头顶漆黑的苍穹,背后屋子里晦暗的光线,让她整张脸都陷入了阴影当中,看上去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妃,更像是一个煞神。
她俯瞰着那些三三两两抱团聚在一起的下人,一个个脸色苍白,惶恐不安,就像是覆巢之下瑟瑟发抖的鸟雀,不知道哪里来一阵风就会把他们吹得四散凋零。看到这番景象,她不由得回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跟着祝烽到邕州来的时候,其实她也跟他们一般无二,也是这样诚惶诚恐,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小宫女罢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若水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捧了一碗热茶奉到南烟跟前,轻声说道:娘娘,夜深露重,别着凉了。喝点热的吧。
南烟点点头,正要从她手里接过茶碗,就看见那几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侍女在叽叽咕咕的说着话——
咱们在这里,能活命吗?
我听我爹说过,越国人要是杀进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聚在这里,没处藏没处躲的,根本就是他们嘴里的肉嘛。
就是,照我说,还不如跑呢。
周围的人听着远处那一声声轰鸣,原本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如今再听见他们这么一说,更是人心惶惶。
有人问道:能跑到哪里去?
一个侍女咬着下唇,怨怼的道:跑去哪里,也比留在这里当人刀上的肉强吧。
若是平时,他们哪里敢这样大胆,可人一到极端的环境,思维和行事就和平时谨小慎微的样子大为不同,尤其是当他们感觉到死在顷刻,便陡然生出了胆大妄为来。
听到这些人越来越大声的说话,也有更多人被他们煽动得蠢蠢欲动起来,原本站在南烟身后的彤云姑姑立刻上前一步,厉声说道:你们都安分些,留在这里,至少外面还有侍卫可以护你们的周全。这个时候你们跑出去,岂不是找死吗?
一个胆大的侍女抬起头来,对她说道:这里的侍卫又不是保护我们的!
听到这话,众人都纷纷附和。
是啊,这里的侍卫又不是保护我们的,是保护别人的。
等到越国人杀进来,才没有人会管我们的死活呢。
把我们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给人陪葬吗!
听见他们的话越来越放肆,若水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一旁的得禄也生出了怒意,立刻上前一步指着他们就要骂。
这时,南烟一抬手,阻止了他们。
她端坐在上,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闲闲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显得既有威严,又透着一点云淡风轻,好像外面再激烈的战事也无法影响到她分毫。
看到她这样,一些原本就意志不甚坚定的人又小心翼翼了起来。
南烟低头,淡淡的看了看那些年轻又充满稚气的脸庞一眼,然后说道:是谁说要出去的?
……
一瞬间,众人都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