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完武帝的话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可是皇后在这件事情里,可并没有做错什么。”
武帝淡淡的道“老四一直都是皇后在教养,养成这般,皇后的责任最大。再者,韩家无非就是要一个说法,老四和皇后,一个关起来,一个废后,这般一来,要是还有意见,那青州,也不一定是要韩家驻守。”
说到这里,武帝还有些感慨“朕,为帝几十载,自认对的起臣子,对的起百姓,可他们还是不满足,觉得朕德行有亏,可朕每每自省,都觉得历代帝王,朕可比□□,母后,你说,是朕错了吗?”
太后是天下唯一一个敢骂皇帝的,她自来就是一张利嘴,心中本来就有气,知晓儿子已经做好了决定,谁劝都没用了,她就冷哼一声,道了一句“错不错的,看看你两个儿子,哪一个跟你亲,不就知道了吗?”
“为君,哀家不知道如何评你,那是史官的事情,可为父,哀家就能告诉你,你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她转身离开,然后顿了顿,又返回来,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扫过光洁的地面,在武帝的面前站定,“皇儿,你小时候,阿娘是这般教你的吗?”
武帝有一阵恍惚。不是,太后从小教他诗书礼仪,教他乐善好施,教他风光霁月,可是,那不快乐。那样,就是要被欺负的。
他回过神来,也道“阿娘啊,儿子将太子同意给你的时候,就已经是妥协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看,成为你想让儿子成为的人,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太子如今,不是连自己的心尖尖都保护不了吗?”
太后笑了,“你当年在他这个岁数,还不如他呢。”
她说完就走,“哀家出宫去看看,明日会召唤定北侯一家,沈琩一家都进宫来,那时候,哀家希望你也别插手哀家的事情。你性子绝,什么人都敢杀,可哀家得为你打点阎罗王,给你累积一点福报,也给你们父子之间留点念想。”
武帝怔了一瞬,看着太后的背影摇了摇头,“母后,朕,并不在意什么福报,也不在意什么父子之情。身在皇家,就不要奢求那么多。朕当年没有什么兄弟之义,父子之谊,他们没有,不是也很正常么?”
但太后终究是听不见得,她心急如焚的想要去韩府。韩先生是她最为欢喜的一个后辈——除太子外,她可不愿意这孩子出什么差池。
她到韩府的时候,宅子里还是药味满屋,浓的很,太后皱了皱眉头,“以后要换个宅子,这宅子不好。”
伺候她的太监就道“是,奴才记住了。”
太后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哀伤的道“你记住?你记住有什么用,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她必定是要回青州去的。”
老太监就宽慰道“回青州也好,韩先生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么?没准回去了,这病啊,还好的快点。”
定然是回去的,不然,四皇子被囚,难道就要过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了?定然不是这般的。韩先生若是在京都,四皇子想过好日子,便很难,所以,皇家不允许她在京都。
再者,看皇上这意思,是要将罪责都推到皇后的身上了,四皇子只是从犯,这般一来,韩先生看见四皇子能不膈应?
为了大家好,又正好青州韩家来了人,接回去理由都是好的经此一事,格外想念父母家人。
老太监默默的叹息一声都是命。
折乌看见太后来了之后,连忙从床边站起来,“太后娘娘,您来看先生的吧?她今日好多了。”
太后嗯了一声,如今看折乌,脸色倒是缓和了。
她坐下去,看看韩先生,发现她确实好多了,太后就摸了摸她的手,这双手,一直都不像其他姑娘家,妇人家的手那般的好看,她的手指头生了老茧,她的手臂上还有很多的伤痕,当年沈家的那个孽障嫌弃她身上有伤痕,太后知晓之后,送了润肌的药方子给她,可她却摇头,“这就是我自带的,也是我该有的,若是抹去了痕迹,那就是对过去有了后悔。可我并不后悔,太后,人的活法千百样,这不是您跟我说的吗?我就爱这么活。”
太后想起从前就要掉眼泪。她擦擦泪水,又接见了刘勇,听闻他家秘方传了好几代了,赏了不少的银子。
刘勇端着赏银不敢笑——韩先生还没醒呢,但是又着实高兴,便只能低着头,吸着气,最后出了院子,才敢在无人的屋子里无声的笑了出来。
刘勇一走,太后也不愿意让大家在屋子里了,她道“都出去吧,哀家想一个人跟她好好的待一会儿。”
折乌便出门跟太子殿下道“殿下,您之前总说,太后娘娘于我无恩,可是如今想来,却是恩大过于天的。”
太子殿下“为何?”
折乌“殿下,若您是皇上养的,指不定一见面,连头都不回就走了。您若是皇后娘娘养的,还会讥讽的看一眼我。可您是太后娘娘养的,我看,您的心里存着仁心。我看她对韩先生的态度,就知道她对女子的宽容,您之所以对我这么的支持,不也是受了太后娘娘的影响吗?”
她无比真诚的道“是不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