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包间。
父亲燕归正站在门口等她。
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燕归问:老爷子没事吧?
祁梦神色木然道:在咳嗽。
燕归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们走吧。
好。
燕归叫来服务生,把账结了,将靳睿和老爷子的包,交给靳家的保镖保管。
交包之前,他取出了祁梦的出生证明和户口本。
父女俩乘电梯下楼,在路边拦了辆车。
一路沉默,回到燕归住的酒店。
进屋后,祁梦坐到沙发上,表情仍然宁静。
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她的脸很白,苍白得冰冷。
明明是流阳似火的夏季,她却如置身冰天雪地,孤独得仿佛禹禹独行的夜归人。
燕归倒了杯温热的水,递给她。
祁梦没接,眼神呆呆地盯着前方,瞳孔是虚的,乱的,对不上焦。
她以为她拼命多拿几枚金牌,可以得到靳睿父母的喜欢,可以抵消自己曾当过小偷的过去,结果被他母亲发现真实身份,弄巧成拙。
她以为找到父亲和母亲,事情会有所好转,靳睿的家人便不会再反对。
可她是小偷这一道坎,还是过不去。
她痛苦地抱住头。
她又能怎么办?
命运的齿轮,不是她能决定的。
如果可以,谁愿做一个让人不齿的小偷?
她原本也可以像秦悦宁那样,做一个被父母疼爱的宝贝,可以长成阳光灿烂的性格,爱说爱笑,乐观向上,正义仗义。
可是她的人生,在她三岁被绑架的那一天,被毁了。
燕归在她身边坐下,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祁梦头靠在他肩上,目光依旧散乱,虚空。
心底涌动着一股深深的、无力的悲怆。
一失足成千古恨。
燕归低声说:爸爸也是这么过来的。刚开始,他们会私下找你,对你和颜悦色地劝告,接着是拉下脸警告,然后就是拿钱羞辱你。如果你还不听,就会遭受皮肉之苦。生下孩子,孩子会被离奇地绑架,消失。心不狠手不辣,生意做不到他们那么大。
祁梦机械地听着。
脑子里浮现出靳崇山的脸。
刚开始那么和蔼可亲笑眯眯的一个人,一副恨不得马上拉她和靳睿去结婚的架势,结果知道她曾当过小偷后,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人啊,是真不能犯大错。
一步错,步步错,生生世世都是错。
燕归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靳睿打来的。
燕归按了接听。
靳睿道:燕叔叔,你们走了?
对。
小夕呢?
她没事,跟我在一起。
靳睿沉默一瞬说:我爷爷上了年纪,年纪大的人接受能力比较慢。给我点时间,给他好好做做思想工作,他会同意的。
燕归安静不语。
当初林玥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当时太年轻,信以为真,以为林老爷子会慢慢接受他。
可是他和林玥孩子都生了,还是被拆散了。
他重伤差点死掉,他的宝贝女儿也被扔到山谷里。
燕归看了看靠在肩头黯然神伤的女儿,对手机那端的靳睿说:小夕还小,感情的事以后再说吧。等案子处理完毕,我给她联系个学校,在京都读书。
手机里一片沉寂。
过了一分钟之久,靳睿才开口:对不起,燕叔叔。
本来他可以有条不紊地处理这件事,可是爷爷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节奏。
让他措手不及。
燕归道:是我们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这段时间,你对小夕的照顾和帮助,非常感激。
靳睿还要说什么。
燕归轻轻挂了电话。
他静静让祁梦靠着。
不知过了多久,祁梦靠在他肩头睡着了,清秀冷倔的小脸仍旧苍白没有血色,放在他腿上的手,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