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意已是踏步走了进去,她快走两步,陪在他身侧,端庄自持,一对璧人。
瞧瞧,状元郎好生意气风发,新娶的夫人也是明眸皓齿的大美人呢。
可不是嘛,这位世子爷的传奇故事,便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如今大小登科,实在是人生美事。
那是自然,徐大姑娘,从小便定下的婚约,那是真真的好姻缘。
好姻缘不止天定,还要人为。状元郎失踪数年,世子妃便守了数年,真令人动容。
······
徐瑶夜从小便是汴京贵女中的翘楚,可也没有这般被吹捧的,从美貌到学识人品,夸得她仿佛天仙下凡,无人能及。
她心潮难耐,微微抬头看向身旁的玉面郎君。这一切荣耀赞誉,多是冲着裴长意来的。
定远侯府世子,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一朝入仕便掌管典狱司······
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徐大姑娘。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神态自若,满腹激荡。
母亲说得对,如今她已是世子妃,同过去种种,自然是该割席。
听着众人对徐瑶夜赞不绝口,端坐在上位的将军夫人于氏冷哼一声,眼神总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好个唇红齿白的勾人狐媚子,难怪将她最在意的三郎迷得失了心智。
早些日子,她家三郎官拜上郎将,正是前途光明的时候,竟与她说,要和定远侯府抢媳妇。
将军府不是怕侯府,可抢人未婚妻这等话听来,实在不算君子行径。
于氏好不容易劝下三郎,待此次得胜回来再议。
可谁也没想到,三郎在战场浴血奋战,他瞧上的这位世间顶好的徐大姑娘,转身成了世子妃。
上郎将夫人名头是不如定远侯府世子妃,可她家三郎也不能随意给她做了垫脚石。
早听闻今日来给老身祝寿的,不乏才子才女,可否来个飞花令,让老身见识见识
于氏笑着挥了挥手,很快,一枚金铜色酒杯在水流之下缓缓移动着,鼓声雷动,煞是热闹。
徐瑶夜陪在裴长意身边,一方面是和诸位武将夫人还不熟悉,另一方面是她很享受众人对他们投来的目光。
有艳羡,还有讨好,让她十分受用。
她并未将这飞花令当回事,却不想,酒杯停在她面前之时,鼓声刹那间停止,一时间悄无声息,安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飞花令
她方才沉醉于众人赞誉之中,根本就没有听题。
世子妃巧了,我们汴京的第一才女,真是大家的福气。于氏笑得欢畅。
徐瑶夜强装镇定,她确有学识,可第一才女的名头,是母亲遣人造势的。
她慌乱极了,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裴长意,他端着茶盏,似是在认真品茗,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感受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徐瑶夜心如擂鼓,咬着牙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背上突然冰冰凉凉的。
从手背漫上心头,徐瑶夜的感官渐渐缓过来,是字。
有人在她手背写字,袅袅。
她急中生智,脱口而出,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
好诗!不愧是世子妃。
哎,叠词飞花令好难,世子妃却一时便答出来了,第一才女果真名不虚传。
······
徐瑶夜颔首听着众人赞许,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裴长意,他淡定地站在一旁,似乎一切与他都没有关系。
方才是他沾了茶水在她手背写字提醒她,徐瑶夜心头漫上一丝欣喜。
鼓声再次响起,徐瑶夜只顾着看裴长意,却不想,鼓声停下时,酒杯又停在了她的面前。
未免太巧。
徐瑶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朗声道,疏疏篱落娟娟月,寂寂轩窗淡淡风。
好,世子妃很好,继续。于氏带着笑意,拍了拍手,鼓声再次响起。
当酒杯第三次停在自己面前,徐瑶夜知道不对劲了。
面对于氏狠厉的目光,她心头有一丝不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被针对的愤恨。
始终仿佛局外人的裴长意放下了茶盏,清脆的声响,他开口,语气疏离。
今日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还望老夫人体谅。
他这般说来,于氏脸色一僵。
裴长意微微侧头,牵起自家夫人的手,夫人呢,是还想继续参加宴会,还是陪我回府
他虽不知自家小妻子是何时得罪了这位老夫人,他对她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轮不到任何人欺辱。
世子妃的体面,他定要给她。万万没有看出旁人为难她,还不作声的道理。
听出他言语间的维护,徐瑶夜心头升起一丝暖意,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她颔首,挺直了后背,随裴长意缓缓往外走,如来时一般光耀夺目。
见裴长意离开,朝官们面面相觑,三三两两寻了借口离开。
他们本就是冲着裴长意才来的,他走了,他们自然也没道理留下。
看着原本热闹的厅堂瞬间变得冷清,于氏冷笑着,长袍之下的手不断颤抖。
颠簸的马车上,徐瑶夜心潮汹涌,望着裴长意清风霁月的侧脸,整个人攀在他身侧,娇声道,郎君今日,实在英武不凡······
她还有一肚子话想要夸他,若没有他,她今日可就难堪了。
裴长意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喝了口桌案上的冷茶,撩起眼皮看她,冷声道,夫人如此才女,袅袅二字瞬间领悟,昨日为何会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