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儿,回来了,今日在街上可寻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张凡向着刚刚回来的朱翊钧问道。
"老师,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朱翊钧似乎有一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前几日老师将那个刘山绳之以法之后,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这扬州城的大街上却还是到处在说这件事情。我无论是走到哪里,都能听到。
"这……我倒不是说老师这么做不对,只是觉得这扬州城的百姓实在是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不过是死了一个贪官而已,有必要如此在意吗,整天都拿着这件事情说来说去,太过扰人心神了。"
张凡对于朱翊钧的话只能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一种层次的差别,在朱翊钧这个当朝太子的眼里,无论刘山拉下水了多少人陪着他贪赃枉法,亦或是他贪到手了多少银子,这都无所谓,在朱翊钧的眼中,他只不过就是个贪污的太监而已。与朱翊钧之前所见过的那些个被抓起来的贪官相比,刘山有所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他所贪到的金额比较大而已,其他的在朱翊钧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若是论及危害的程度,刘山还没有正德年间的刘瑾、或是嘉靖年间的严嵩制造的混乱要大,知道这些的朱翊钧自然是对此有些嗤之以鼻。
"钧儿莫怪。"张凡微笑着说道,"这扬州城虽然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但是这里毕竟远离京城。这里的百姓或许在戏文或者是说书先生的口中听到过那些个贪赃枉法的官宦是如何如何作威作福的,最终被朝廷打压。但是刘山这件事情毕竟是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情,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百姓罢了,平日里的生活也是简单质朴的很,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太容易放下的。"
朱翊钧听了张凡的这番话,却是突然打住了,沉默了好久这才开口说道:"多谢老师的教导。"
"教导我刚才有教导你什么吗"张凡有些不知所云地看着朱翊钧,满脸疑惑地问道。
"老师这是在考我吗"朱翊钧却是又想成了另外一回事,颇为自信地开口说道,"老师刚才的那番话,看似只不过是在说民间百姓别无所求,遇到新鲜的事情也会津津乐道很长时间。其实老师是想告诉我,平民百姓的生活简单的很,他们所求的也并非是什么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一日有三餐果腹,每晚有一间屋子供他们休息罢了。当然若是想要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的话,不管是读书做官、还是经商营生、亦或只是平日里的劳作更加卖力一些,那就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了。这样一来,百姓们就会满足了,也就自然是不会想要做什么造反的勾当。当年太祖皇帝起兵推翻元蒙的暴政,所依仗的虽然是那些投奔太祖旗下的平民,但是其根本还是因为元蒙残暴不仁所致。
"老师想要教导钧儿的是,为君之人,想要天下安定,繁荣昌盛,最根本的并非是有什么雄心壮志,而是让天下稳定,让百姓过活。只要这样了,那些个宵小之辈即使想要竖起造反的大旗,也是无人会去响应,最终只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张凡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朱翊钧的话,一直到他说完,张凡都没有开口。说实话,张凡心里面是有些汗颜的。刚才他所说的那些话,真的就只不过他心里面想到哪说哪罢了,并没有什么更深一层的意思。但是朱翊钧竟然会想到这么远、这么深,这绝对是张凡所始料未及的。
这也当真让他有些觉得朱翊钧实在是太过聪明了,而且绝对不是那种小聪明,是真正的聪明,他绝对有着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他甚至都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有些并不太适合再继续教导朱翊钧了。
这倒是张凡自己有些妄自菲薄了。一来,他虽然饱读圣贤书本无数,脑海中所有的知识非常多,但是毕竟储存和运用是两码事。张凡如今毕竟年纪尚轻,还没有做到那种融会贯通的地步。
二来,那就是在于他所教授的对象了。朱翊钧虽然如今还不到十岁,但是他的身体中毕竟流淌着皇家的血脉。他成为太子的时候差不多正是他将要开始接受教育的时候,这么一来,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自然不同,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够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而准备的。在这种从小的教育,以及他平日里的耳濡目染之下,还是孩子的朱翊钧虽然总是会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得到快乐,但是他在看问题的时候,总是会在潜意识里带上了一份将来他所要背负的责任。
只不过现在,张凡总也不能就这么对朱翊钧说自己刚才
的那番话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张凡也还是个有自尊的人,不会就这么厚着脸皮去邀功。张凡只得是保持着微笑的面容,看着朱翊钧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什么话也没有说。
"哦,对了,不知老师这么晚了来找钧儿可是有什么事情"朱翊钧偶尔撇过窗外的眼神看到的自然是一片漆黑,他这才想起如今时间已经是不早了。张凡这么晚到他这里必然是有原因的。
"哦,是了,险些忘了正事。"张凡也是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了,"钧儿,你知道,这个,江南的事情如今算是结束了,等到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