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有所顾虑,但最终他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真正的灾情,远比殿下您所知道的要严重百倍。"
"拿那受水灾最严重的西山行省来说,其境内受黄河泛滥决堤之苦,但凡江河,无不漫灌,但凡田野,无不倾覆,往日肥沃的田地和庄稼,如今极目千里,无复烟火。"
"隔壁南河行省也没有好多少,大水漫灌千有余里,饥民至五六十万之众,灾民为了苟延一息之残喘,或掘观音白泥以充饥,又或上山挖掘草根、树皮为食,灾民所过,一座山便被吃得光秃秃,有人目睹曾言,灾民过境,山矮一丈,意思就是那些饿极了的灾民,能把一座山都给吃秃了,没了草根、树皮,就挖泥土吃…"
饶是三宝太监这种阴柔自私到了骨子里的太监,脸上都有些许不忍之色,他颤声道:"如今灾情越发严重,百姓之间易子而食,也是无奈之举,更可怕的是有些地方,许多人会围着那些快要死的灾民,只等他一咽气,就冲上去分而食之…"
"行了。"
李辰打断了三宝的话,他沉默良久。
李辰不说话,三宝也不敢吭声,如今越发能感受到李辰喜怒不显于形色,威严日重的他,已经不敢再轻易去猜测李辰的心思了。
伴君如伴虎……
李辰虽然还不是君,但三宝却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他正在逐渐蜕变,朝着那个位置做准备。
良久之后。
砰!
一只茶杯被砸碎在地上。
李辰忍无可忍地爆发,怒喝道:"灾民如此苦难,赵玄机之子赵泰来可以花几十万两银子建造一座阁楼,朝中文武大臣,一个个所过之生活奢靡无比,酒歌笙竹,几乎是夜夜笙歌,无一日不啖肉糜,美味佳肴,用不完就倒,吃穿用度,无不追求最好、最贵,这岂非是朱门酒肉臭!"
茶杯碎裂,飞溅的残片划伤了三宝的脸颊,一道殷红血线出现,他却不敢去擦,深深地趴在地上,惶恐道:"殿下息怒,请殿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