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淡,我之前就说过,下回再用这招就没用了。"
颜淡很想反驳"如果没用那你之前害羞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在他的注视下默默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她根本就是从气势上输了一大截。
"说罢,是你闯祸了,还是怎么了"余墨坐起身,"居然让琳琅帮你拿主意,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你啊。"
颜淡语塞,她总不能说她想欺压余墨吧,这样说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她权衡再三,支支吾吾地开口:"余墨,你现在身边没有人,也没娶过谁,然后……你又还算喜欢我,是吧"
余墨看着她不说话。
颜淡简直大惊失色:"你难道那么快就变心了"
"我是怎么想的,和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有关系么"余墨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换个别的理由。"
颜淡哦了一声:"其实还是有关系的……那个……啊,琳琅说,如果这样你都没反应,说明你不喜欢我。"只见余墨眼底凝起几分笑意,却还是不吭声。颜淡终于明白,为什么看见余墨笑的时候总会觉得他很温柔。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微笑,然后用眼睛来表达出来,总是特别温暖。
"所以,你要看我的反应是罢"余墨伸手掠过她鬓边贴着脸颊的发丝。颜淡呆了呆,一下子还没能领悟他的用意,就觉天地摇晃,头朝下被他抱在肩头架住。她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背,隔着薄薄的春衫,他的脊背微烫,瞬间绷紧。
颜淡怔怔地想着,这个架势该是扛吧她以为自己不够高挑,身子分量自然也不重,余墨就是用抱的也不算是天大难事。好罢好罢,就算她现在好吃懒做,身子沉得要命,而余墨这么大步走着,也不像很吃力的模样啊。
她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这大约叫……情致。
落日西沉,天边锦绣般彩霞渐渐黯淡,和悄然而至夜幕混为一色。银白色的月亮倒挂天边,月明星稀,耳边虫鸣此起彼伏。
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这自然有大部分是她的功劳。颜淡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好大喜功的特质,但是每每这样想,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辉煌很多。
还有……自己除了给余墨惹祸添麻烦、惹他不高兴让他心烦、让他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意外,其实还是有好处的……
……不对,她没事干嘛要做这么残酷的自我剖析啊……
颜淡看着一路过去清淡如水倾泻一地的银白月华,间或迎面而来的铘阑山境大大小小的妖怪,每一个像是事先约好似的,先是一愣,接着露出快要魂飞魄散的惊恐表情,最后飞快地溜走了。颜淡看得傻眼,一句话就这么冲口而出:"他们一个个怎么像是逃难一样地跑开"
余墨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走过长长庭廊:"你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颜淡头朝下辨认了一番方向:"像是你的住处。"
"那么在我的房里我的床上还能做什么事"
颜淡呆了呆,忙道:"余墨余墨,我看我们还是慢慢来,这戏文里绝对不是这么演的!"
余墨很是冷静地问:"那么照着戏文,这下面的一出该是怎么演"
颜淡飞快地回想一遍,急急道:"这下面、下面应该是约好翌日一道踏青赏花,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那么对月吟诗作对也很风雅。这样风雅个把月,差不多可以牵手出游,再过个……"
"这样说来,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随口胡诌的了"
"当然不是随口胡说的!"颜淡很气愤。
余墨伸手推开雕花红木门,一拂衣袖把门扣上,低声道:"颜淡,我已经向你们族长下过聘了。"
颜淡本来还待垂死挣扎,突然间呆了呆:"什么时候的事"
"嗯,在你还没醒来的时候。"余墨低□,将她放在床上,撩起衣摆在床边坐下。
"然、然后呢"
"然后你们族长好像很高兴,忙不迭地答应了,又怕你哪天被我休了,还要我再挑几个……颜淡"
颜淡抬起眼,只觉眼前一片通红,扯着余墨的衣袖:"这是什么话为什么不是怕我不要你我有这么差吗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啊"眼前俊颜近在咫尺,一时之间只觉得炫目而温柔。
余墨倾□来,散下的发丝滑落在被褥上,同上面的华彩锦绣相映,只是神色依旧沉静,眸中却炽情:"颜淡。"
颜淡还以为他想说什么,便安安静静地等着,却听余墨在她耳边又低低唤了一声:"颜淡……"
她方知,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而已。
可只是一声名字,却勾得她心里痛楚。
一直以来,都会觉得,自己是被亏欠得多,而被在意的少。
一直以来,觉得余墨对她也不过是和寻常的妖一样,没有几分特殊的。
可是却没有想过,如果真的一点都不特别,他何必要这样纵容他何必要等,何必要想这样多
是她自己一直没有看清而矣。
前代笔记小说云:初识之日,适冬之望日前後,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而后吾与汝并肩携手,笑语唧唧,何事不语及今思之,宛然留空。
及今思之,不过是徒留空缺。
朝朝暮暮催疲老,这已经无法算计的朝夕。
二十年,他们一直在一起。
同是大江南北游玩折花相惜,同是二十年来欢颜愁肠共度,却有多少幽怨离人,至少他们一直在一起。
她睁大眼想看清他此刻的神情,那种从未有过的倾情,就算在情动之中,还是一派清俊容颜。
没由来的,颜淡觉得,这样的余墨,竟是十分的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河蟹问题,修改了内容。本来写得自己满意,现在偏偏要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