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到来后，很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急忙去追赶她。
母亲拦住了她，安慰承诺自己会保护他，把她送到别的宗门。
小师妹哭着对母亲道歉。
“师娘，对不起！”
母亲慈爱地抚摸她的头。
“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她们正要离开时，父亲偷袭了母亲。
一剑穿胸而过。
父亲神色冰冷，口中轻叹。
“唉，你怎么又像成婚前一样不安分了呢？”
母亲死了。
小师妹浑身都是母亲的血。
父亲一剑劈开蛮荒的封印，让妖兽进入人族境内。
他把母亲的尸身扔进妖兽嘴里，把母亲的死伪装成兽潮的原因。
父亲转过身，微笑着看着苏黎。
“一会儿见到萧瑶，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她被父亲抱在怀里，恐惧到瑟瑟发抖。
她意识到，她的师尊，表面上是清高端正的天下第一剑修，实际里是个变态、是个疯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诬陷、被鞭打、被挖出金丹、被贬为下人。
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沉默不言，以保全我的性命。
不让我落得和母亲一样横死的下场。
活下去，大师姐。
只要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她也是如此一直鼓励自己的。
小师妹在见到那块灵骨的第一眼，就意识到这是我的。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开始变得湿润。
她不知道这是师尊的试探，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她只能把泪水隐藏在完美的笑容背后，演出师尊最喜欢的模样。
“哇，这是师尊从蛮荒之地的妖兽腹中得来的吗？”
“我喜欢这件礼物，谢谢师尊！”
捧着我的灵骨，支撑她继续坚持下去的支柱终于断了。
她要为我报仇、为我母亲报仇、为自己报仇。
我的魂魄只能被迫跟随在父亲身边，因为他是我的血亲。
作为父亲的血亲，我的灵骨锻造而成的法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15
师伯赶来时，见到的是一幅师徒相残、双方濒死的景象。
父亲挣扎着伸出手。
“师姐，救我......”
师伯却冷眼看着父亲，俯下身，对他说道：“你真是好死啊，萧剑寒！”
父亲瞪大双眼：“你......！”
见到师伯如此态度，苏黎终于放下心来。
她也吐出大口鲜血。
父亲虽然被她一击偷袭，现在重伤濒死，但也在第一时间马上做出了反击。
苏黎全身筋脉尽断，同样命不久矣。
蓦然，大地开始震动。
师伯惊讶抬头，凝望远方。
“有妖兽在冲击封印！”
她眉间紧蹙。
“这可如何是好？萧剑寒濒死，我一个人可挡不住啊！”
苏黎挣扎着爬起来，对师伯说道：
“可否让我去试试？”
............
一只巨大的妖兽撞破城墙。
它却不似那些噬人凶兽般只顾杀戮，而是昂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这里！”
苏黎站在远处对妖兽挥手。
她的脚边，是被挖了金丹、挑断手脚筋的萧剑寒。
苏黎把他扔到巨大妖兽面前。
“你的仇人，我给你带来了。”
苏黎在父亲所杀的那具妖兽尸体上，感受到了另一股更加强大的相似的妖兽气息。
她在妖兽尸体中摸索时，通过妖兽的骨骼判断出了这只妖兽还是个幼崽。
它的亲眷因为它的死而暴怒，冲破封印，来寻仇人。
苏黎嘲讽父亲：“妖兽尚知舐犊深情，会为子嗣报仇。你却还不如妖畜！”
妖兽低下头，在父亲身上嗅闻几下，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仇人，用嘴中利齿咬住他。
“啊！”父亲发出惨叫，鲜血直流。
他不甘地吼叫：“我是第一剑修萧剑寒，怎么能这般丧命在妖兽嘴里！”
苏黎冷冷地看着她，徐徐说道：
“你的女儿萧瑶，是第一剑修的女儿。
“她是天骄之女，天资过人，一百岁便结了金丹。
“她本该拥有精彩绚烂的一生，却被她的父亲摧折了脊梁和羽翼，白白葬送了性命！”
听到她这样说，我应该感到高兴的。
终于有人站出来，揭露真相，为我说一句公道话。
让我知道，这一切不是我的错。
我无需自责。
无需搭上自己的天赋、努力、未来和性命，去偿还那根本就不属于我的罪愆。
可是我开心不起来。
我透明的、没有实体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小师妹的脸。
试图擦拭她脸上的干涸血痕和泪痕。
试图抚平她蹙紧的眉间、绷紧的嘴角。
试图遮灭她眼中的仇恨和愧疚。
我对她轻声道：
“你是第一剑修的徒弟，明艳活泼、勤奋刻苦，众师兄弟姐妹都喜欢你。
“你本该无忧无虑，做个逍遥快活的仙子。
“而不是成为师尊的炉鼎、禁脔。”
妖兽咬死了父亲，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16
为子嗣寻仇的妖兽走了，但城墙封印的裂隙还在。
封印外的群妖们蠢蠢欲动，有的已经冲进城内，开始大快朵颐。
苏黎走到城墙脚下，把手放在城墙表面的封印上。
她身上的灵力快速流失。
她在献身弥合封印。
她说：“反正我也快死了，最后再做点好事吧......毕竟是我造成的。”
她指的是，若不是她那天提醒萧剑寒今天是师娘的忌日，或许我就不会和他撞见。
我不会被赶去蛮荒，遇见那只妖兽。
那只妖兽尝了人肉，便骚扰边境，然后被萧剑寒所斩杀，以至于引来了亲眷，撞破了城墙。
我摇着头，想告诉她，这一切也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苏黎本就重伤，此时没了灵力支撑，身体很快委顿下去。
她坐靠在城墙上，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眼中的泪水却越聚越多，最终决堤：
“师娘，大师姐，我为你们报仇了！”
在生命的最后，作为孤儿被捡上山、从未见过亲生父母的小师妹苏黎，脸上露出灿烂至极的真诚笑容。
她的唇边微不可察的流出一声：
“娘......”
尾声
苏黎的魂魄睁开眼，看到我在她面前嘻嘻笑着。
“恭喜你死了，小师妹。”
苏黎眨眨眼，认清自己已经死了事实，蓦然落下泪来，哽咽道。
“大师姐，我好想你！”
我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啦，一切都过去了。”
有人摸她的头，她抬头一看，是我的母亲。
“师娘！”
母亲的魂魄笑得依旧慈爱。
“傻孩子！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看到了。如今，你可愿意叫我一声娘？”
苏黎：“娘！”
我笑道：“那你叫我什么啊？”
苏黎：“姐姐！”
我：“诶，我的好妹妹！”
我们三个其乐融融时，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瑶儿？”
我现在听到这人的声音就犯恶心。
我回头望去，父亲的魂魄正向我们飘来。
母亲把我和苏黎护在身后。
萧剑寒看着我们仨，对我诚恳地说道：
“瑶儿，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爹么？”
我的脸皱在一起：“不能！”
我看向母亲：“母亲，为了我和妹妹，你能把他打到魂飞魄散吗？”
母亲笑笑，手中亮出一把剑，挑眉道：“这有何难？”
她持剑走向萧剑寒。
“萧剑寒，当年我比你修炼速度更快、比你更优秀，但你强迫于我，破了我的元阴，导致我无法突破瓶颈；成婚后更是把我当炉鼎使用，以提高自己的修为。
“生前你是第一剑修，我打不过你。但老娘现在是比你早死了几百年的鬼修，把你这只新死的小鬼打得魂飞魄散绰绰有余！”
母亲手中的剑白光一闪，萧剑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魂魄登时化为飞灰消散于空中。
大仇终于得报，轮回之门在我们背后打开。
“一起走吧。”
“嗯。”“好。”
我们手拉着手，超脱苦海，步入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