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振丰和马户将两只钺拿出来之后,小心翼翼放到了地上,宋青云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
这对钺并不是很大,高度也就是十多厘米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麻花家要用麻袋装着,但确实有些重量,两只钺很明显是一对,上部的五钴金刚杵钴叉聚拢,合而为一,这是法器中最常见的使用形式,其中央矗立一个中轴钴叉,在四大方位上分别有一弯曲型钴叉,四个外钴叉分别从摩羯口中伸出,也称作金刚舌,与中央连为一体,其象征着四无量、四解脱门、降服令人苦恼的四魔,也就是人世间的烦恼魔、阴魔、死魔、他化自在、战胜四业,即息业、增业、怀业、诛业。明永乐铁鎏金龙纹钺刀四个外钴叉与中心钴叉连为一体,同时象征着色、受、想、行四蕴是以第五蕴识为依据,隐喻佛陀引导世人摆脱轮回之苦的八正道。钴叉下方为一对称的结构,中心圆形位置为法尔,即自然、本性或规律,其具象的将此概念比作空性,其上下各有三层连珠装饰的部分,这三个层次象征着空解脱门、无相解脱门及无愿解脱门,由空性中生成。
其上各有八瓣莲花座一个,上方八个莲瓣象征八大男性菩萨,下方八个莲瓣象征着八大天女或女性菩萨,十六个莲瓣统合为十六菩萨和大乘经罗列的十六空,两个莲花座上方又有一组三层结构,分别为莲蕊、宝珠及圆台,上下两个圆台分别象征着太阳与月亮,代表方便和智慧,相对与绝对真理的结合,俗谛与真谛的合一。
下半部分的摩羯造型栩栩如生,充满了神秘的宗教意味。摩羯的形象频繁出现在密教法器之上,尤其是在顶端位置,它不仅作为装饰,更蕴含着深厚的象征意义。在诸多佛教艺术作品中,工匠们往往会省略摩羯的身体部分,而着重刻画其头部夸张的巨口。这巨口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金刚杵的钴叉和钺刀的刀刃都由此而出,象征着兵刃被赋予了无坚不摧的能量。摩羯的艺术形象也常常出现在佛座、上师背光以及坛城四门的上方,如同守护的拱门一般,威严而神圣。这奇特的摩羯纹饰源自古老的印度传说,传说中它是一种拥有超凡力量的海中巨兽,掌控着风雨雷电,甚至有人认为一切神灵都从它的口中诞生,因此摩羯也被尊称为「神的帽子」。
西藏的喇嘛们深信,摩羯能够呼风唤雨,操控火焰与烟雾,其法力可以远及千里之外。从摩羯口中延伸出的刀刃,前端微微弯曲,弧度饱满流畅,刀身两面都以错金工艺镌刻着金刚真言。正面是八字真言「唵阿吽鑁梭哈」,刀勾处刻有汉字楷书款「大明永乐年施」。背面则是十一字真言「唵缚日啰驮睹母吽」,刀勾处刻有藏文拼音款「大明永乐年施」。
这精湛的错金工艺和庄严的真言,更增添了法器的灵性和威严。钺刀整体的构造和精湛的制作工艺,展现了明代御用监工匠们炉火纯青的技艺和高超的艺术水准,堪称明代宫廷藏传佛教法器的典范之作。打造法器的最佳材料是铁,藏地的人们认为铁是佛陀的恩赐,是天外陨铁坠落人间的产物。陨铁在划过天际时燃烧,最终化为流星落入凡尘,象征着佛法中「色」与「空」的不可分割性,因此许多法器都以铁为原料精心打造。是不是看拍卖品觉得很新,看看刚收上来的情况这件法器通体由铁铸成,表面以错金银工艺装饰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从钴叉上的卷草纹饰,到摩羯身上层层叠叠的鳞片,再到错金的龙纹,无不体现着其登峰造极的工艺水平。自然流畅的曲线、庄严挺括的造型,使得这件法器在佛教艺术中独树一帜,令人叹为观止。
“咋样,是不是?好东西?”此时麻花走到宋青云身边也蹲了下来,用袖子擦了一下鼻子,“俺跟你们说,要是别人来了,我还不拿出来呢!”
宋青云蹲在地上,目光紧紧地锁定着眼前的这对金刚钺,思绪却飘向了历史的长河。他确实见过类似的藏传佛教密教法器,那些精妙绝伦的工艺,无一不彰显着明代永乐年间宫廷工匠的技艺巅峰。
铁错金的工艺之繁复,即使在当时明代宫廷也属罕见,每一件都堪称珍宝。可六百年的岁月流逝,世事变迁,永乐皇帝当年虔诚布施给藏地佛教领袖的珍贵法器和雕像,历经嘉靖皇帝崇道抑佛的冲击,以及时间的洗礼,早已是凤毛麟角。即便在故宫博物院的珍藏中,也不过寥寥一两件而已。
而眼前这柄错金银金刚钺刀,做工之精细,品相之完好,却让他不由得心生疑窦。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完整的永乐款金刚钺刀,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其真伪。麻花期待的眼神,让他无法回避,必须做出回应。可这真假难辨,该如何开口呢?
宋青云的眉头紧锁,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他反复思量着,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最终,他轻轻地将金刚钺放回地上,拍了拍沾染了灰尘的双手,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迎向麻花,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你这物件不对!」
“不对?”麻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疑惑,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后脑勺,稀疏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抖动了几下,“你说俺这宝贝不对?这可是俺爷爷的宝贝,咋会不对呢?”他提高了嗓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服气。
麻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像一只护食的小兽,紧张地盯着宋青云,生怕他会抢走他的宝贝,“俺爷爷在世的时候可是说了,这可是好东西,老值钱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二的形状,又觉得不够,又加了一根,变成了三,“他说老值钱了,起码值这个数!”
“这可是俺爷爷和老牛头当年一起挖水渠的时候挖出来的,老牛头你认识吧?就是秦老师他老伴儿。”麻花指着宋青云,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知道老牛头,“他们俩运气好,挖到了这宝贝,老牛头说他不要,就给了俺爷爷。”麻花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的爷爷有多么幸运。
“秦老师那玩意儿,跟俺这个一样,都是从水渠那边挖出来的,凭啥他的就是对的,俺这个就是不对的?”麻花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不能因为因为她是文化人,不好骗,就骗俺吧?”
宋青云听着麻花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这东西确实是秦老师老伴和麻花爷爷一起挖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老师的老伴,为啥把这东西给了麻花爷爷。
一旁的马户看不下去了,他推了麻花一把,说道:“喂,你懂还是我老板懂?他说不对,那自然不对!赶紧麻溜地收拾起来吧,我就说白跑一趟吧!”马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早就知道麻花这宝贝不靠谱,现在好了,被老板一语道破,白跑一趟不说,还得看麻花在这儿丢人现眼。
宋青云轻轻一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麻花、马户和振丰一人一根,“小伙子,别激动,既然我来了,那我就歇歇脚,跟你说说这东西为什么不对。”宋青云点燃了自己的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然后看着麻花,语气平和地说道。
麻花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浓郁的烟草香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赞叹道:“真香!”他没舍得抽,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香烟夹在了耳朵上,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
宋青云看着麻花滑稽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首先,从外形上来看,这物件上半部为金刚杵,下半部是一种兵器,就是钺!”宋青云指着地上的钺,开始向麻花解释。振丰和马户也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