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阁的庭院内,谢长翎被一群学子们团团围住。乡试在即,任谁都想从探花郎处学些经验,讨教几番。其中,不乏有人问了三两句愚钝之言,说什么孔孟之道,又谈及了些夫子之论。谢轻舟在一旁听得冷汗连连,这两日跟着二哥听课,他大约懂了些谢长翎的忌讳,他最厌烦那些鹦鹉学舌之辈,最终谢长翎冷着脸回道:“你这是一点脑子都不愿意动,只想拾人牙慧?”

一时间,气氛骤降,只觉得三月的倒春寒,比往年的更冷了。

瞬间,那一群围着谢长翎的学子们都往后退了几步,若是就此被他点名再说上几句,或是得罪了谢家,这日后的路就难走了。

可在陆家,并非所有人都畏惧这位探花郎。

陆恒书挑眉笑了两声,眼中满是轻蔑之色,折扇自掌心拍了两下,道:“要我说啊,这乡试之选,不过尔尔。所谓经纬,那些监考的夫子都未曾入仕,哪里懂得真知。谢二郎,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尊师重道是大周推行的君子四德之一,可在座的各位也都听闻过,谢长翎是亲自将自己的恩师齐老太师送进了大理寺,才会被圣人当堂斥责其无心无德,这才被迫辞了官。

可如今,齐老太师仍高居朝堂,谢长翎才是那个败退回乡,做了缩头乌龟的人。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响起,零星之言,虽然听不真切,但看着神色,就知在议论面前的探花郎了。甚至不少人都隐隐有了看戏的念头,虽低头掩住了面上的笑意,但能看探花郎的笑话,岂不畅快?

谢长翎面不改色,他既愿意出门参加宴席,就必然会经受这一遭的刁难。“陆三公子此话,不如去问一问刘夫子。毕竟今年的乡试,他是主监考。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去问呢?”

“我问刘夫子作甚,我问的是你,谢长翎。”陆恒书“哼”了一声,鼻腔出气,嘲讽道,“堂堂探花郎,只会插科打诨,我看也不怎样。”

陆恒书哪里敢去问这些,只是他心中堵了一口气,不服罢了。

陆恒书与谢长翎乃同年出生,年少时,并称为广陵二绝。但陆恒书时运不济,本应与谢长翎一届科举,却因着祖父逝世,丁忧了三年。三年后,其父又突染恶疾走了,又只能再丁忧三年。

三年又三年,哪怕再有才名之人,也被磨灭了心性,埋没了才名。

等到众女郎到了雅阁时,已是弯弯绕绕又赏玩了几处小花园,算是走个赏春的流程。

然而,这一路多少是走得急了,等踏进了雅阁小院,女郎们羞答答地四下打量着,却见到那皎皎如月的探花郎早就被人团团围住了,她们纵然也想挤过去,但未免太不矜持,只能移步到一旁的廊亭下,等待着时机,再顺道偷偷望上几眼。

“你可在家中见过探花郎?”柳桃是县官之女,性子娇柔胆小,却是很爱与沈昭月交好。她走到了沈昭月身旁,轻声问了一句,“他可好说话?”

来此的女子,人人都好奇,但沈昭月对谢长翎的观感不佳,自然也不愿意好姐妹被他骗了去,点头道:“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见过,不过未曾说过什么话。不过,我自己觉得是不好相与的。嘘——此话,我只告诉你。你千万记着。”

柳桃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只是好奇问问,可不敢真上去搭话,连连回道:“我也这么觉得,虽说长得好看,可远远瞧见,就让人害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