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未免伸得也太长了,竟敢对赈灾粮下手。”
“三日后你让外祖父上书请罪,再把八十万赈灾款拿出来,儿臣可向父皇请命,饶了凌家。”
凌皇后僵坐在椅子上,面色青白不定。
最后,咬牙切齿,“凌氏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承赫眼底掠过淡淡的厌恶。
“倒了就再也不用给你们擦屁股了。”
李承赫不再顾及她的脸色,大步离开。
走到殿外时,听到里头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他仰头,看着连绵的雨幕,平复自己复杂的心境。
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初入宫时,谢家被灭,他茫然无助,也曾妄想从凌皇后、从凌氏……暂得一点温情。
可凌氏的所作所为,一次比一次让他寒心。
她们只想借他之手,为凌氏攥去利益,就连当年的娶妻,也是外祖和母后以性命相逼,拿孝道压迫……
若他敢不娶,天下悠悠之口会堵死他的储君之路。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既然她们要他娶,他便娶了,好吃好喝供着。
一切,等他上位之后再算账。
……
贴身太监寿月撑着伞来到檐下。
“太子爷,雨这么大,咱们是回府,还是在东宫里住下?”
大婚之前,李承赫住在东宫,如今他虽离了宫,有自己的府邸,但东宫里的布置还跟从前一样。
有时进宫商谈国事,熬到太晚的话,他便会去东宫过夜。
李承赫并未回答去哪儿的问题,而是吩咐起了差事。
“内务府的主管该换了。”
“隆兴行的掌柜也换了。”
“盘查一下皇室涉及的营生,全部拢到我们眼皮底下。”
寿月恭声应下,“遵命。”
李承赫盯着雨幕沉吟许久,淡淡道。
“去白鹿胡同。”
寿月呼吸一顿。
那个地方……
……
长巷尽头。
一处青宅小院前。
李承赫撑着伞,推开木门。
院内,灯火通明。
一身白衣的女子,伏跪在亭台之中。
她的面前,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点着香炉,袅袅烟火萦绕在香炉后的牌位之上。
三个牌位。
谢氏夫妻之位,谢氏绾绾之位,谢氏全族之位。
女子的身旁,则是刚刚燃烧元宝留下的一地灰渍。
她日日,为谢氏满门祭奠。
听到木门响动后,似是知道来者何人,跪直了身体,声音冷漠。
“还以为姑爷您国事繁忙,不会来了呢。”
她叫环佩,是陪着谢绾长大的贴身婢女。
李承赫当年被巡抚带回京城时,谢氏父母担忧他身边没有照料的人,便让环佩跟着北上。
环佩机灵,又会些医术在身上,此行定能保李承赫平安。
没想到,最后谢氏被抄家灭族,跟在李承赫身边的环佩反而捡了一条命。
作为谢府唯一的未亡人,她在此宅院内,十年如一日的诵经祈祷,惟愿老爷夫人、小姐、还有所有谢氏家眷,得生天界。
李承赫没有理会她,掠过雨幕走到凉亭中。
三跪九叩后,点了三柱香,供在牌位前。
环佩红肿而麻木的双眼,抬头看他。
“若小姐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不敢认了。”
“当年百毒缠身的病弱少年,如今矜贵威风,一呼百应。”
“李承赫啊,你跟你那太子妃在床第婉转之间,可曾记起过小姐的音容笑意?”
李承赫深吸一口气。
“环佩,你不必逼我,我不比你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