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今日肆无忌惮的笑容,沈拂烟翻了个身。
得找机会同他说一声,往后不可再那样看她了。
第二日一早,沈拂烟还在用饭,另一个丫鬟芦白红着眼走进来。
“小姐,沈家派了嬷嬷来,还抬了贺礼,恭贺二爷纳妾,老夫人喊您去前厅见嬷嬷。”
小姐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沈家唯恐惹了相府不快,居然上赶着给妾室、给外室子送礼!
芦白心里很是伤心,出嫁的女人都有娘家撑腰,沈家却只会跟着宣家一起,往沈拂烟身上捅刀子。
“走吧。”沈拂烟放下筷子,嘴角含霜。
此事,果然是她那个好母亲做得出的。
“二夫人,沈夫人特意嘱咐您几句话,让您拿出贤妻风范,对着妾室要大度,如此方可与宣二爷长久。”
到了前厅,沈家的嬷嬷一顿训诫。
沈拂烟面色不变。
“母亲可还有其他话说?”
“没有了。”嬷嬷瞧着她,忍不住道,“还有一句,便是二夫人得尽快瞧瞧身子,为宣家绵延子嗣。”
宣老夫人在一旁听了,满意点头。
这亲家母太对胃口,竟与他们齐心,一同压着这企图翻天的儿媳。
如此,她对沈家再也生不出一点不满。
“那我就开始说了。”沈拂烟冷笑一声,“请母亲过好自己和二叔的日子,当初既然说我是沈家泼出去的水,如今这水要往哪流,由不得她说了算!”
沈老爷过世后,沈夫人和沈家二爷,自己名义上的小叔子搞到了一起。
此事难看,沈夫人以丈夫的军功求了宫中,这才得以平息流言,名正言顺地与沈二爷结合。
现在沈拂烟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件事,沈家的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拂烟,那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宣老夫人出来打圆场,“亲家母有心了,拂烟是个好儿媳,请沈家放心。”
沈家人灰溜溜走了,沈拂烟看着厅中那一叠礼盒。
十年檀木、朱红漆面,镶着金玉翠丝,华贵非常。
她成亲时,父亲已经过世,白氏口称府中艰难,恨不得昧下她一半的嫁妆。
可父亲立了军功,上头的赏赐如流水,怎会艰难?
原来只是防着她。
“拂烟,这是你母亲拿来贺辰哥儿的东西。”
见她目光落在礼盒上,老夫人心中暗骂。
武将之女就是粗鄙,连这么点东西也想昧下。
沈拂烟垂下眼帘。
所有人都在嫌恶她,又都附在她身上敲骨吸髓。
连面子也不做了,她转身离开,坐上去往皇城的马车。
只是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父亲,自你去后,这世间所有人都在欺辱你的宝贝。
“小姐莫要哭花了妆,若老爷在天有灵,定会支持您和离的。”
绿榕在一旁红眼劝道。
“是,请父亲放心,女儿必不辱没您的风骨和教导。”
沈拂烟沾干满眶泪水,透过车窗一角望着头顶青天。
父亲会保佑她的。
正收拾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是她放在宣家的自己人,声音有些紧张。
“夫、夫人,马车同别家撞头了。”
“谁家?”
沈拂烟起身探出头,却见对面停着一辆四马檀木车,刻着独属于锦衣卫的印迹。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幕帘,裴晏危缓缓从中走出,身上是玄黑的锦衣卫朝服,透着张牙舞爪的肆意。
“沈大小姐,又见面了。”
他站在沈拂烟车下,仰脸看着她,朝她伸出右手。
沈拂烟面色不变,任由他的手悬在空中,冷然道:“裴都督,男女有别。”
身后的绿榕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