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眠还是躲着祁聿怀,即便贱命一条,横竖不愿烂在男人手里。
那种事情,爷们家向来无所谓,高门男主子就更没什么可顾忌的。
女子却不同,最怕的当属闹大了肚子。
说起这个,上回自观里回来,她一心应付惠夫人和徐嬷嬷,随后便全然沉浸在重生的激动里,都忘了跟徐嬷嬷讨副避子药。
待想起来,都过去好几日了。
只好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只要不日日去试,哪有那么准的?
况且她自来了癸水,日子就时时推迟,她老子娘也是如此,一直到出府嫁人,吃了好些药调理才怀上她。
若眠这会儿有点反应过来为何早先她娘不愿给她熬药了,穷是一回事,为她做丫鬟考虑,或许也是有的。
又一个恍恍惚惚一如昨日的午后,女主子们睡觉的睡觉,做针线的做针线,丫鬟婆子闲着也是闲着,摸牌走棋解连环,若眠却一人兀自躺在南花墙下打盹儿。
这几日和她们摸牌赌钱输了不少,若眠正感怀伤秋呢,任谁叫也不理,白借钱也不理。
望着被四面屋檐围起来的苍穹,她低声朝廊檐下金丝笼内的鸟儿雀儿暗暗道:“飞啊,哪怕挣烂翅膀,也只管飞出去。
你看那天,多蓝多清。
是了,倒忘了屋檐遮着,你们的小眼睛看不见。
苦中作乐,说的就是你们,就知道扑腾两下翅膀欢叫两声哄主子开心,对嗟来之食感恩戴德。
其实在他们眼里,你们可不就是畜生么。”
骂的不是旁人,不过是在嫌自己窝囊。
日子一晃,府上又开始忙碌起来。
惠夫人的寿辰要来了,以往只单府里热闹,别家无非送礼讨赏。
但今年不同,惠夫人母家送信要来祝寿,迢迢赶来,少不得要住到年关。
空院子的打扫和添置自然就落在若眠这些惠夫人院里的丫鬟肩上。
忙起来只一点好,没功夫顾影自怜,时而一回偏房,倒头就睡了。
初八这日,筵席摆在老太太院里的戏楼内,鱼肉精馔流水一般端至各位主子身前的紫檀木高案上。
老太太看了一会儿戏便乏了,由几个大丫鬟并嬷嬷搀回了房歇着去了。
祁盛素来不爱听戏,却强撑到现在,若非惠夫人娘家人在西楼上坐着,他只怕也早借公务之由溜走了。
惠夫人看在眼里。
若眠等丫鬟始终在旁小心服侍着,不敢懈怠。
就在祁盛郁闷不已之际,惠侯玉款款来拜,“姑父,姑母,这老戏腔调听了多少年了,还不腻么,小侄带了新盛的戏班过来,想献给姑父姑母瞧瞧。”
惠夫人含笑道:“早看你跃跃欲试,何不早说?非得等老祖宗乏了你才过来卖弄?”
惠侯玉生的倜傥风流,举止又尽显儒雅气度,跟前一站,好几个小丫鬟飞红了脸。
他却全然未觉,只周全道:“姑母有所不知,这新戏比老戏闹腾不知多少,我素知老祖宗经不起折腾,故而等到现在。”
惠夫人欣慰地颔了颔首,斜眼睨向祁盛。
“我是不怕折腾,你姑母也喜欢,就看看你大老远扯来的戏班子有什么花样好了。”
祁盛准了,惠侯玉只管撒开膀子招呼戏班子,一时戏台上风云骤变,真演起来,果然是叫不出什么戏腔和情节,只顾热闹。
时而唱着就喷了火,时而打着就变出了蟒蛇,所有角色只一味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