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觉得拍卖台像今天这么高。
她从台上望下去,只觉得每个竞拍者都好小,但他们脸上都噙着冷漠的笑意,眼神如淬冰的剑。这种逼人的冷意,在她眼中被无限放大。
她不禁有些局促,酝酿了好久,才磕磕巴巴地说:“我们重来一遍,抱歉。这件拍品,是辽代早……早期的宫廷真品,名为卧鹿纹金鸡壶……不好意思,是卧鹿纹金鸡冠壶。鸡冠壶,是辽代特有的一种模仿契丹族皮囊容器样式制成的器型,可以用来装水或是盛酒。又被称作‘马镫壶’,嗯,还有‘皮囊壶’。就其材质而言,多为陶瓷,少量为金银器。所以,现在我手中的这只金质的鸡冠壶,是相当难得的……”
抿了抿鬓边碎发,吸一口气,合身的大倒袖旗袍似乎更宽大了些。
空瘪的肚皮也不合时宜地叫唤两声,突然间又清晰不已,传到竞拍者的耳中。
他们面面相觑,先是一诧,再是哄堂大笑。
一霎时,她觉得更饿了。为了精神奕奕地赶这一场拍卖会,她只顾着化妆盘发,连平日里惯吃的鸭血粉丝汤,也没来得及吃。
下一秒,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冰雪蛋糕,她立刻撕开包装袋,如老饕般享用起糯叽叽又软绵绵的蛋糕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果然,嘲笑她的竞拍者们怔住了。
沉默一时,忽然有人举牌。
这一次,是她怔住了。她还没介绍完拍品!
然而,定睛一看,那不是号牌,是机场接人用的牌子。那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无良拍卖行,无良鉴定师,无良拍卖师”三行大字。
红色的黑体字,醒目而刺眼。
她抿住唇,口里的蛋糕突然不香了。
紧接着,所有竞拍者的牌子,都举了起来,清一色骂人的话。
“滚出去”“还想拿白手套,赔死你”这样的话,算是客气的。不客气的话,甚至问候了她和张印权已故的十八代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