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尴尬一笑,装的很尴尬,笑了笑:“那我重新问啊,是老大人请辞之前,暗中资助了陛下,还是老大人请辞之后,暗中资助了陛下?”
这一次轮到喻曜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喻曜叹了口气:“先与陛下书信往来,再是请辞。”
这个答案,齐烨毫不意外。
这就是喻家,当他们摊牌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当喻家准备拔刀时,那就代表他们要杀的人,死定了。
“董家就是个小丑,对吗。”
猛然间,齐烨想起了刚刚第一个坐下的董孝通,坐在了主位旁边,左侧的位置。
诸位旁边的左手边,这个位置,从某种意义上来看,顺位第二。
当其他人坐下时,会让开主位右侧的位置,那个位置,是留给喻曜的,不管喻曜是否要坐下,这个位置都要留下。
可原本喻曜,应该坐在主位的左手边,然而这个位置被董孝通先行占住了。
“董家,若不出岔子,应是会风光数代。”
齐烨突然提起董家,喻曜也不问为何提起,自顾自的说道:“殿下应多多照拂才是,不可叫我喻家总是一家独大。”
一听这话,齐烨乐不可支。
老六在北地造反,南地蠢蠢欲动,董家东跑西颠,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都以为是董家安抚了这些世家。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可真正让南地没有乱起来的,终究还是喻家。
因为喻家没动,喻家不动,大部分世家不敢动。
如果喻家动了,就算董家跑断了腿,谁破了嘴,只会徒增笑柄。
这就是喻家对如今宫中最大的贡献,以及一家聪明之处。
他们的“投资”,不在明面上,不需要人尽皆知,他们只需要让被投资的“人”,知道喻家并且记住喻家所做的贡献就够了。
董家,只是明面上那个恨不得天下皆知他帮着老六安抚南地世家的跑腿的。
喻家,才是那个暗中将大量钱粮运送到北地的“天使投资人”。
喻曜说的“风光数代”,就是这个意思,董家能在南地混的风生水起,不是喻家不愿动他,而是喻家希望有个竞争者,可喻家呢,又不需要一个“长远”的竞争者,所以董家,会风光,可也只能风光数代罢了。
“老夫阅人无数,近些年也多次往返京中,所谓京中少年俊杰,多是世人吹捧,所谓人中龙凤,也多是徒有其表鼠目寸光之辈,这世上,老夫只看不懂两人,皆是少年人。”
齐烨乐呵呵的问道:“有一个是我,对吗。”
“不错。”喻斌抚须一笑:“正是殿下,幽王之子,国朝唯一异姓王之子,本是京中浮夸少年,整日闯过不惜名声,做的都是狗屁倒灶之事,老夫便在想,为何如此,思来想去,无非是藏拙,或是天性使然,本就是酒囊饭袋之辈,可从去年夏季时,殿下便如那翱翔九天大鹏,一飞冲天,京中威名赫赫,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因此,老夫看不透。”
齐烨大失所望,他还以为对方要说自己高深莫测呢。
“人总会成熟的嘛,只不过有的人早,有的人晚。”
齐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好奇的问道:“那另一个叫老大人看不透的人呢,是谁?”
“太子少师府,季渃嫣。”
齐烨笑了,对于喻曜能说出这个名字,他咋就一点都不意外呢。
“好了,老夫乏了,这便离去。”
说完后,喻曜进了马车之中。
齐烨挽留道:“这么晚了,您要不要在南野留宿?”
“不成。”喻曜指向了城门,指向了城门那些还未离开的马车,指向了那些将脑袋伸出来看向这边的世家代表们。
齐烨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着急离开,与他齐烨满城溜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在其他世家眼里,自然会以为喻家有别于其他人,他齐烨,最为重视喻家。
可又不能过分亲近,因此喻曜不能留宿。
尺度,掌握的很好,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