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孙功一头雾水:“何意?”
“那我这么问你,什么人才配做我大康的子民。”
“这不是胡话吗,自是汉人。”
“错,是拥有同样的信仰,同样的理想,同样追求,同样热爱自己国朝的人,这才是国朝的子民。”
孙功闻言大惊:“殿下欲异族汉化?”
齐烨站起身,走出了帐外,孙功紧随其后。
“这座墙,这三座城,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齐烨指向城墙,幽幽的说道:“如果城墙外的山林中,那些人不再是异族,不再是敌人,这座墙,这三座城,还会死那么多人,还会那么多保家卫国的军伍吗。”
“知晓殿下之意。”孙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可这何其难也,难如登天,朝廷,文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殿下必然是懂的。”
“错,儒家天下。”
齐烨露出了笑容:“儒家的天下观念,其核心主张为天下为一家,也可以理解为四海之内皆兄弟,与边界无关,因天无所不包,地无所不覆,故王者无外,圣无外,天亦无外者也。”
孙功深深看了眼齐烨,面色一变再变,沉默许久后低声开口:“什么意思?”
齐烨:“…”
倒是换衣服的龚信深深看了眼齐烨,极为诧异。
齐烨背着手:“我热爱我的国朝,我是国朝子民,热爱国朝者,皆是我齐烨同族,我齐烨同族,皆热爱国朝,与边界无关。”
孙功望向陆陆续续被吊篮提溜上来的异族孩子们,沉默许久,摇了摇头,离开了。
劝不动,那就无需再劝了,孙功不想蹚浑水,这浑水就是泥沼,陷进去无法自拔,身败名裂都是往小了说。
“齐烨!”
没等孙功走出两步,一声暴吼传来,气的快要原地爆炸的白修竹带着亲随赶了过来,见了世子殿下,如同见了杀父仇人一般。
齐烨先声夺人:“大帅莫忧,学生活捉近两千战俘,全部押入城中,为避免旁人误解,以依照大帅之意将当初助我南军守城的朵部义士全部驱逐城外。”
怒气冲冲刚跑过来的白修竹愣了一下,紧接着险些抽出佩剑拼命。
“齐烨,你敢陷本帅不仁不义!”
“学生不敢。”
齐烨回头喊道:“传大帅军令,将战俘就地处决,统统处决,以彰我大康威风,我大康南军大帅威风,老幼妇孺皆不放过,统统枭首。”
白修竹双眼一花,险些没气的原地晕死过去。
齐烨抱着膀子,笑吟吟的。
全京城都以为本世子天天耍流氓,呵,世人还真以为本世子只会耍流氓不成!
“齐烨!”白修竹眉头都快原地起飞了,怒极反笑:“好,好哇,敢与本帅耍这等把戏,本帅这就书写军报送入京中,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皆告知朝廷。”
“好啊,我也写。”
齐烨耸了耸肩,看向旁边的司卫,朗声道:“写,现在就写军报一封,我幽王府世子齐烨率精锐出关入山,荡平边关外山林南侧三百里六支部落,以将这六支部落的地盘划入我大康疆域,六支部落为表臣服,将其亲族妻、女、子送入关内做其质子人质,开疆拓土三百里,南军大帅白修竹不认此事,还请朝廷定夺!”
司卫吞咽了一口口水:“殿下,卑下…卑下不会写字。”
白修竹深吸了一口气,怒到了极致,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见到了从城墙下走过来的孩子们。
那是一张张极为茫然的脸,极为惧怕,极为惶恐。
那是一具具极为瘦小的躯体,无衣物遮身,骨瘦如柴。
那是一双双满是疤痕血迹的小腿,瘦的和细柴一般。
白修竹眯起了眼睛,定睛望去,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他没有从这些女人与孩子的眼中,看到仇恨,看到任何仇恨,只有恐惧、茫然、无措。
“这些狼崽子们…”白修竹紧紧皱着眉头:“不是你夺来的吧?”
齐烨露出了笑容,道德绑架,只能绑架有道德的人,运气很好,执掌南关的白修竹,是一个倔强、古板、固执、油盐不进,却极有道德之人。
可惜,齐烨是世子,白修竹是大帅,两个人,必须吵,必须嚷,必须见面就掐,心照不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