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竹何尝不知,弓马营的将士们,何尝不知,谁不知这是螳臂当车之举。
知又如何,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南军也要尝试。
战象不及城墙高大,可每个人都已经看到了结局,看到了当这种庞然大物冲撞到城墙时的后果。
弓马营的将士们终究是冲出了城关,城门没有拉上来,勇字营也开始集结了,集结在了城门后方。
齐烨走上城墙的时候,心里悔恨到了极致。
早知如此,火药应该早些搞出来,冷兵器作战中,除了火药,还有什么能够抵挡战象这种庞然大物。
抛车投出的巨石,目标并非是城门,而是内城墙。
持弓守卒们压力大减,箭雨一波波射出,射到了冲跑最快的战象身上。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全身挂着甲片,刀枪不入。
第一头战象即将快靠近城墙时,黑色的大布从战象头顶落下,遮挡视线。
城墙的齐烨也闭上了眼睛,弓马营,已经冲到了战象前方。
齐烨多么希望闭上眼睛后,一切的一切都停止了。
停止战马人立而起,摔倒在地,压断了骑卒肋骨。
停止抛车投出巨石,落在城头上的巨石将一名名守卒砸的支离破碎。
停止巨象冲锋,那硕大的蹄子践踏着那些为国把守边关的好男儿的躯体。
停止一切一切的野心,停止一切一切的杀戮,停止一切的一切。
大地震颤了一下,城关震颤了一下,齐烨睁开了眼睛。
一头战象终于倒下了。
齐烨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大象。
喷洒鲜血的战象倒在了地上,罩住双目的黑沙被鲜血浸红,发出了悲鸣之声。
人们总是将残忍这个词语去变着花样改写,比如战字,所有到了战场上的,都带个战字,仿佛有了这个战字,死了,便理所应当。
百姓,被称之为战卒。
大象,被称之为战象。
利益,野心,贪婪,争夺的一切,变成了战争。
百姓是否愿意变成战卒,尚不得知,大象一定是不愿意踏上战场的。
这也是战争最为残酷之处,一个农民,拿着长矛,跑到千里之外,去杀死另一个农民,这就是战争的本质,连动物都逃不过战争的摧残。
也只有齐烨在聆听悲鸣之声,除了他,边军守卒恨不得将那头大象千刀万剐。
在战象的后方是一片血肉长廊,那是弓马营骑卒的躯体,不完整,破碎的躯体。
“轰隆”之声再次响彻天地,临近南野的西南处城墙,坍塌了。
南关的城墙,坍塌了,哪怕只是一隅。
齐烨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切都来不及了,城,尚未破,城墙,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