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拉住了缰绳,战马立于像是官道却绝不是官道的“道”上。
官道一般都修在各州府附近,至于“县”,很少有官道,大部分是本地乡绅所修,有的修的宽,修的长,有的修的短,修的窄。
鹫县的道就很宽,很长,比之官道更长更宽,不是为了方便百姓,只是为了方便他们“张家”。
“真是个好地方。”
齐烨再次感慨了一句,放眼望去皆是梯田。
阳光煜煜生辉,梯田阶阶上升,如同巨人的台阶,一层层叠加而上,环绕群山之间,长于黄土之上。
蜿蜒曲折如诗如画,白云之下沃土千里。
“如此肥沃丰沃的梯田…”
齐烨打了个响指,刘旺将车厢中鼻青脸肿的张艺骞拽了下来,踹倒在马旁。
“一定可以养活很多百姓吧。”
齐烨下了马,满面戏谑:“是吧,张大公子。”
“殿下,殿下…”
早已被吓的肝胆俱丧的张艺骞连话说不完整,离开信县后,车厢中只有他一人了,以及两颗半头颅,血淋淋,瞪着双目的头颅,两颗半脑袋以及五只眼,陪伴了他一路。
“还是说,这良田千里只是为养活张家,可张家人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上千个,他们怎么种的了这么多地,告诉我,张公子,这么多地,谁来种。”
张艺骞被刘旺薅着头发抓了起来,哆哆嗦嗦,战战兢兢:“佃…佃户。”
“那就是百姓喽,百姓辛勤劳作,一定可以养活全家老小吧。”
“这…这…佃户要交…要交租给我张…”
张艺骞说不下去了,避开齐烨的目光。
“看吧,这就是世家的贪婪。”
齐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目光移转,望向了“路”的尽头的坞堡。
“围了。”
一声“围了”,等候多时的蒋少鳞翻身上马,一连下了三条军令,骑卒先行,直奔坞堡唯一的进出口,步卒散开进入田间,从两侧包围坞堡。
司卫不动,阿卓交代了,二百多司卫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齐烨。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南北春耕时节不同,南方早于北方,最早二月下旬,最晚三月上旬。
如今刚过完年,还未到播种之时,田间并无忙碌身影,寂静一片。
公输甲跳下了马车,带着人开始组装车弩。
看着坞堡,齐烨很是奇怪:“朝廷允许民间私建这种坞堡?”
“禁,屡禁不止。”
喻斌苦笑道:“前朝时北地最多,本朝后,陛下强令禁坞,北地倒是拆除了不少,南地亦是如此,不过张家、董家等家族并未拆除。”
季元思打趣道:“那你喻家建没建?”
喻斌面色坦然:“若是民乱,以我喻家声望及护院之重自不会受民乱之扰,这坞堡建了也是无用,若是兵灾,或是朝廷挥兵,坞堡建了依旧无用,建与不建都是无用,为何要建。”
齐烨微微颔首,这就是世家与世家的区别。
喻家有喻家的底蕴与依仗,相比而言,张家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嘴脸。
齐烨朝着地上跪着的张艺骞踹了两脚:“你是张家人,按照你对张家人的了解,如果我们强攻,张家人是会负隅顽抗,还是投降?”
张艺骞张了张嘴,没有吭声,答案显而易见。
是啊,杀了一个兵部尚书,还有关于南关的布防图,哪个都是“死罪”,张家,岂会坐以待毙。
“一个家族,想要对抗朝廷,呵。”
齐烨望向骑马赶回来的蒋少鳞:“你们这些家族以为陛下布置在南地的折冲府,都是吉祥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