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卿把一群流浪者分成两个队伍, 她和白陌各自负责一个队伍。但凡年迈或儿童者,能分到更多的食物。
当看到众多瘦骨嶙峋的面容时, 当看到一个枯瘦黝黑的孩子脸上浮动着极为喜悦的笑容时,当看到一位老人小心翼翼捡起掉在地上的面粉屑时, 乐卿心一酸。
她是玉清派的天之骄子, 生活在社会顶端, 不仅衣食无忧, 还有丰富不断的修炼资源提供, 从来没有想象过社会最底层的人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今日一见后, 心确实被无端触动着。突然想起学过的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陵州城有流浪者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流浪者人数如此之多,这让她非常诧异。
乐卿招来了一位年轻的流浪者, 她问道:“你们当中有好多年纪轻轻的人,身强力壮的, 为何不去干活?蜷缩在这里靠别人救济过日子?”
这名男子领了食物, 对乐卿道谢后。才无奈说道:“这位贵人您有所不知,我们本是庄稼人,靠种田种地过生活。如今房子没了, 田地没了, 靠什么过日子?”
叹息声一阵接一阵:“我们村以前也出过厉害的后辈,唉, 可这后生得罪过郑兴郑大公子。为了逃命他远走他乡, 郑公子把所有的怨恨迁怒在我们一村人身上。”
“拆了我们的房屋, 霸占我们的良田。我们想去集市上找点事做,可这陵州城几乎是郑家人的天下。我们怎么可能混的下去?”
“也不敢去陵州城内乞讨,一旦碰上郑家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只能聚集在这里过流浪的生活,好歹有时候心善的人能给我们捐点食物。”
从这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口中,乐卿听出了满满的悲哀和心酸。
郑兴这种人行为卑劣,与地痞流氓毫无差别。说他是世家公子还真侮辱了世家公子这个名字。
向来正义感爆棚的乐卿听罢后,怒从中来。
“陵州城是玉清派庇护的地方,你们也都是玉清派庇护的百姓。出了这档事,为何不直接去向玉清派求助?”
这男子摇头道:“好多年前是有几个人,前去玉清山传递消息。可郑家人势力滔天,听说了这件事。直接把我们村的人拖回来活活打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了。”
岂有此理!乐卿气得暴跳如雷,厉声道:“这郑兴简直无法无天!放心,这回碰上我们,我们会替你们一村人做主的。”
其中一位年长者叹息道:“恩人啊。你们给我们送食物,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这郑家人权大势大,你们斗不过的,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之前陵州城的周恩人想把我们从苦海中解脱出去,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时,在旁边听了许久话的小二说道:“这两位是玉清派的仙师,你们有什么委屈,她们都能给你们做主。”
众人一听,忙跪在地上道:“仙师,你们一定要替我们一村人做主啊。”
乐卿忙扶起为首的一位年迈老者,她示意众人起身,“惩恶扬善是我们修真人的本分,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将食物分配好之后,几人走出了流浪坡。
乐卿冷冷道:“这郑家人太卑鄙无耻了,仗着势力在陵州城横行霸道,这回我非拔了他们的犄角不可!”
白陌神色虽也严肃,但并不如乐卿这般激动,她说道:“修真界一直都是弱肉强食的,相信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在其它州镇中并不少见。我们确实可以帮助这些流浪的人,可无法帮助其它被欺压的百姓。”
乐卿考虑的问题基于表层,白陌则考虑到了最深沉的层面。
‘“白师姐,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们精力有限,修真界又是如此之大,总不可能一个个地方询问过去,问有没有受欺压的人吧?”
少年斗志高昂,怀着满腔热血下山,渴望斩妖除魔、锄强扶弱。可事实并不如想象中的这般简单,眼前这个事例便是最好的证明。纵然有一颗赤子之心,可依旧受限于很多因素。
白陌看着乐卿情绪过于涌动的脸庞,柔声道:“莫急,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当初有剑符宗和我们争高下,很多小宗门又以其马首是瞻,玉清派发布的旨意估计没多少人会遵循。可现在不一样,剑符宗已经不再位列四大宗门,经四派会武之事后,很多门派和它解除关系了。现在玉清派千年道统的位置很稳固,掌门师伯发出的旨意他们莫敢不遵。”
乐卿领悟了白陌的意思,问道:“白师姐是说,让掌门师伯推出条令,保护弱小者不受欺负?”
白陌点头道:“正是。我们即刻给掌门师伯传消息过去吧。”
“好主意,好主意。”乐卿拍手道,“白师姐目光如炬、高瞻远瞩,我怕是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未必。”白陌眉头微展,轻轻调侃道,“你御剑飞行加快点速度,我在前面等等你,你应该能赶上我。”
这片刻的功夫,乐卿还没品出白师姐话中之意。待她细细琢磨了下后,突然间惊讶了声,不可置信道:“白师姐……白师姐……”
“嗯?”
“你……你竟然会说笑话了……”
“最近学的,刚来拿来试试。”
“我……你……以后和你说话应该不需要文质彬彬了吧?”
“不用,随心所欲就好。”
“太棒了……”乐卿像是有奶吃的小狼狗一样,欢快道,“随心所欲好,随心所欲好。”
天知道,乐卿最近和白陌交流有多胆颤心惊?美人师姐一直是个规矩很多的人,乐卿和她说话,都要思前想后考虑许久,生怕一不小心说出什么逾矩的话。
就连解释一句话,也要费尽脑细胞抠出最深沉(装)最显水平(逼)的句子来。这样真的是很伤神啊,修为还没精进多少,估计头发要先秃掉了。
白陌的一句随心所欲,无疑是把她从沼泽地从拉了上来,心情怎能不欢快呢?
看着手舞足蹈的乐卿,白陌心道: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买些幽默知识的书本来看看。
…………
一会之后,二人上了马车。小二很有节奏地抽着马鞭,马车从荒凉的流浪破缓缓驶向陵州城集市中。
小二考虑到两位仙师要欣赏沿途的风景,所以和来时一样,刻意放慢了行车速度。
乐卿撩开帘子道:“加快速度。”
小二诧异道:“仙师啊,你们不欣赏沿途景色了?”
欣赏景色,远远没有解除流浪者的苦难重要啊!
乐卿答道:“我们多拖一点时间,那些流浪的人就要多承受一分痛苦。”
“仙师真是菩萨心肠啊。”小二赞叹一声后,用力一抽马鞭,马儿吃疼,快速前进。卷起一阵风,帘子随风摇曳。
白陌问道:“若是想要快速,为何不御剑飞行?”
乐卿抿唇一笑:“马儿跑的速度也挺快的。下山,初次和白师姐乘坐轿子,想多珍惜一下。”
白陌眼睛中也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芒,自己的撩人计划总算看到了一些成果。
马车疾驰,很快落在郑府大门前。撩开帘子,二人下马。映入眼帘的是郑家恢弘气势的宅子。
白玉为阶,六扇朱红色拱门,四头高大威武的石狮,一块金灿灿的匾额上用鎏金雕刻着醒目的二字:郑府。
彩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彩,分外夺目。
看着郑府的豪宅,乐卿不由自主联想到流浪坡上的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心里的怒气无形中又增加了不少。
郑家手下早上围在聚缘楼旁,无比殷勤给乐卿她们送礼,见过二人的容貌,现在当然也认得。
仙师莅临,诚惶诚恐。磕头下跪少不了,郑家手下恨不得把头磕断在地上,以表示他们对玉清派仙师的尊重和崇拜之情。
乐卿冷声道:“跪着吧!没有我的同意,别起来了!”
“郑家家主可是在里面?”乐卿沉眉,她并不想走近这个看似豪华、实则肮脏的郑府,指着一个下人说道,“你进去通报吧!”
那下人非常开心,毕竟被仙师点名了啊,拔腿往府内跑去。
郑远山正在布置晚上的宴会,在听到下人来报后,飞快从屋内走出。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便出现在乐卿面前。
“两位仙师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郑远山脸上的笑意都没地方堆砌了,一个劲地将乐卿二人往里迎。
白陌不喜和旁人打交道,更不喜和欺压百姓的郑家人有只言片语的交谈。
反正,从下山后和人打交道的事一直都落在乐卿身上。她也主动承包得不亦乐乎。这回毫无例外,又是她出面和郑远山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