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那我做个淑女,会有君子来求我吗?君子要求我干什么呢?」

岚哥哥摸着我的头笑我傻,他说,等你再长大些,你就懂了。

我在姨母家呆的日子很是舒心,以至于阿爹派人来接我和阿娘时,我哭得很是伤怀。我阿娘搂着我笑道,怎么的,这是要赖在你姨母家了,说吧,什么人,什么事?把我家小妮子的心给吃了。

我誓不从命,绝对不能吐露真言。我骗阿娘说,哪有的事情,只是来京城机会难得,我很舍不得姨母罢了。

我阿娘眨了眨眼道,没关系,往后每一年初夏,为娘的都带你来。

临行前我特地等在岚哥哥的学堂前,我亲手将那块绣地歪歪扭扭的帕子送给他,我说,岚哥哥要记得给我写信,岚哥哥可要记得教我如何做一个淑女啊。

岚哥哥双眸泛起难得的柔软,他说,他一定不会忘。

自那之后,我总是每隔一段时间能收到岚哥哥给我的书信,他写的字可真是好看,可是我总不知怎么回他。后来我问身边的婢子,婢子笑着答,小姐不是新学了几句诗嘛,小姐觉得哪句合适哪句就答。

于是我给岚哥哥写,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可是岚哥哥却不给我回信了。

再后来过了两年,我才随母亲去上京城,再次见到岚哥哥时,他朱颜绿鬓,一身绫罗,光彩动人。

我想起了从前读的那句诗,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岚哥哥他从不缺京城万千女子的爱慕,我听说他中了榜,一时风头正胜。

我想问岚哥哥,可还记得当初我回他的诗。可是席间突然一位贵客到访,原来是那宫中的贵女驾临,她坐在主位上,接受着我们所有人的跪拜。过了一会,她又向我姨母行礼,她说,等她嫁给岚哥哥,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岚哥哥要当驸马了。我,我有苦难言,眼角的酸涩几乎要翻涌出来,可我又生生地逼回去。

我回屋后,翻出来珍藏了两年多的竹蜻蜓,狠狠地摔在地上。

竹蜻蜓碎了,曾经我那么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它,生怕它惹上一丝尘埃。可它碎了也好,碎了我的梦也就碎了。

我阿娘到底是我阿娘,她看出了我的对不劲,在回南城的路上,她握了握我的手,语重心长对我道,你岚哥哥如今一人得道,我们全族都要沾光,好央儿,天底下的好儿郎多的是。

是吗?

我想阿娘不会骗我,果不其然,后来南城的孟府上来了一位男子,他比我年长五六岁,他是来做我阿爹府上的门客的。

我初遇他那日,天正放晴,绿柳出芽,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清香味道。

彼时我手里捧着书卷,正坐在石凳上假寐,他恰好途经我,捡起来我的书卷。

我看的正是诗书上讲吴王事事须亡国,未必西施胜六宫的事情,他忽而来了兴致,便叹道,一朝覆灭,岂因妇人惑乱。

我惊喜过望,也觉得他说的对,于是正眼看了他一眼。

他俯身拜别,我却觉得,这个着素衫的男子真是与众不同。

直到后来又有一次,他捡了我的丢落的帕子,他夸赞我绣得真是好看,他还说我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我红了脸,一时局促,他却坦荡一笑。

我羞得不成模样,之后我拐着道去假装和他偶遇,可他不知怎的,每每都给我带一些小物什。待我们逐渐熟络之后,他给我讲他去过的地方。

他是从蜀地来的,他说蜀地有道天堑,窄得仅可一人通过。他还说,旧人作战,有骁勇者,一人之力,可抵千军万马。

他和我一样,尤其钟爱诗文,他还说,他壮志未酬,他总有一日,要为天下人做千秋大事。

我深深地迷恋上了这个男子,他作的诗赋,每一篇我都悉心保存,他才华横溢,长相俊朗,还有抱负。

就连我阿爹也赏识他,说他的满身才华不可浪费,要举荐他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