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沉默了好久,笑道:「只有恋爱中的女子才会像你这样惆怅。」

我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只是在想,瑶晚和晚晚的事。」

「医馆来信说,晚晚的病有了起色,或许月底便能回府里养着了,夫人不必挂心。」沈风的语气温温和和,听不出欣喜的样子。

月底,晚晚果真回来了。说是不能见风,又说白日里太晒,于是在一天夜里,医馆的人把她送回了院子。

我第二日才知道,晚晚回来了。听说她的病还需要养着,我自然不会再让她来见我。我想去看看她,却只进了她的院子,宽宽的院里没有几个下人,紧闭的门里传出来浓浓的药味。

我听见屋子里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到底没有进去。

于是,瑶晚被驸马厌弃,晚晚又重病。很快,驸马纳了第三个小妾。这一次是个大户商贾家剪花的丫鬟,细腰削肩,是身形像极了婉妃。

这丫鬟极聪明,她在他们府里扶了醉酒后的沈风,听到了他口里吐出的「婉婉」两个字。于是当沈风醒酒后,问她名字时,她含羞地低了低头,道:「奴婢闺名晚晚。」

沈风问道:「是,天气晚来秋的晚吗?」

她更羞怯地笑笑:「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风不问是不是柔婉的婉,于是,公主府里,出现了第三个晚晚。

这个晚晚与驸马的相处模式有些不同寻常,她几乎完全重复着丫鬟的生活模式,为沈风揉肩捏腿,端茶倒水,洗脚穿袜,并且做什么都是跪着的,连替沈风绣一条帕子,都要用花瓣水浸了手,再跪着慢慢绣。

作为公主,我从小到大都没被这样伺候过。有些妃子们喜欢让人这样伺候,可那些伺候的人都是奴才,这个晚晚,她到底是个妾啊。

沈风一边宠着她,天天与她粘作一处,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几乎是卑微的服务。她大约心里还是委屈的,后来也渐渐地不爱说话了,只还是默默伺候着沈风。

不久到了腊月,她居然忽然脱了一身棉衣,穿了一身薄薄的天青色衫子,坐在夏天的凉轿子里,去了山里的寺院为沈风祈福。

她是一个人去的,只临时雇了轿子,在我起床之前,便告别了沈风走了。我想她大抵是想去散散心了,听说她一件冬衣都不曾带,倒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结果,她也病倒了。

晚晚逗留在那个山寺里,半个多月没有消息。沈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他笑着让我别怕——她会回来的,他这么说。

「她回来,我也再也见不到她了,是吗?」

沈风没有回答我,亲了亲我的额头,就走了。

晚晚的轿子回到公主府那天,我突然推开揽着我的沈风,冲过去掀开那层厚厚的帘子。

我准备好了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甚至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或者是冰冷的尸体。可轿子里却是空的。

我愣在那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冒失,随之而来的是心底升起的强烈的恐惧感。

沈风的手又搭上我的背,我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却还是落入他的怀里。

「公主怎么还与晚晚一个病人置气,」沈风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滑过我的脸颊,遮住了我看向轿子的视线,另一只手放下了轿子的帘子,吩咐道:「去,送晚晚姑娘回她的院子里,别再让她跑出来,惹公主不快。」

「是。」下人们大多低着头,可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到轿子是空的?即使看不到,那四个抬轿子的轿夫难道分辨不出轿子里有没有人吗?

还是说,什么时候这个公主府,已经听命于他沈风了?

「沈风。」我挣开他的手臂后退两步,恐惧地看着他。

沈风向我走近一步,并不朝我伸手:「公主今天累了,随臣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