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的绿叶微微晃动着,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路灯,只透过缝隙漏出一点稀疏的光线,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顾清漓走在大街上,路过楼下的便利店时她停了下来,然后走了进去。
随着一声欢迎光临,站在前台收银的人放下手里的手机,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祁鹤在看到顾清漓的那张脸时,眸子微微愣了一下。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印花t恤,外面套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袖格子衬衫,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拖地牛仔裤。
顾清漓很瘦小,这套宽松版型的衣服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有些不伦不类。
祁鹤看着顾清漓那张一晃而过的脸,眼神暗了暗。
他记忆里的那张脸,跟面前的人一样白。
白得几近透明,像是一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空调悠悠的凉风吹散了身上的燥热,鼻尖细密的汗珠也渐渐干透了。顾清漓在冰柜里拿了一提可乐,又挑了几支雪糕。
怀里抱着的东西被她一罐一罐的放在了收银台前,顾清漓在看到握着扫描器的手时晃了晃神。
男生的手背上可以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一直蔓延到了手臂上。指甲修剪的很干净,骨骼感很重却并不难看,好看到让人很想摸一把。
他拿出塑料袋将东西都装了进去,伸手推到了顾清漓面前。
“二十七块八毛,扫码还是现金?”
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像是一道惊雷在顾清漓耳边炸开,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缓缓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祁鹤那双深邃的黑眸里。
他的眼皮耷拉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视线看过来时轻飘飘的,没有温度。
顾清漓的呼吸停住了,一颗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像是要冲破胸腔,声音震耳欲聋。
是祁鹤!
顾清漓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刺鼻,脸上也是灰扑扑的。
应该是刚下班。
顾清漓有些慌乱的低下头不再看他,滑动着手机,翻出来支付的二维码。
从舌尖到舌根开始有些发苦,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有点窒息。
如果离得再近一些,祁鹤就能听到她清晰的心跳声。
可是没有如果,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顾清漓伸手拎过塑料袋,那只如同孩童般大小的手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在她即将要走的时候,祁鹤叫住了她。
“同学,我们是不是认识?”
是觉得盯着看他看得太久了吗?
顾清漓拎着塑料袋的手一紧,不敢回头看他。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认识,只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
所以我看得久了一点。
声线被她刻意压低了,几不可闻地有些颤抖。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清漓仓皇地逃出了这家便利店。
祁鹤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有些微微失神,随后低低的笑了一声。
这姑娘怎么还骗人呢,骗就骗了,还要顺带着再夸他一下。
踏出超市门的一瞬间就感觉进入了一个烤炉,又闷又热。
顾清漓轻轻喘着气,捏紧塑料的手松了松。她抬头看着黑布一样的天空,一阵酸涩感突然袭了上来。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浓烈的委屈,以及不甘。
腐败的原生家庭,不堪的过去,好不了的精神病,进不完的精神病院。
像是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拖着她,让她无法前进半步。
在相同年纪的人还在学校里追寻梦想的时候,她在不同的工厂里蹉跎,只为了补贴上自己的医疗费。
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吞噬着她,几乎将她杀死。
顾清漓心想——
阳光不属于她,这世间的美好不属于她,野玫瑰也更不会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