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尘恨不得我多受折磨,身体破败,我偏不如他的意。
他的脸面?
呵。
与我何关。
迎春跌坐在地,错愕又震惊地看着我。
嫁进陆府后,我对下人都是以礼相待,宽厚有加,从未像今日这样,摆着主子该有的架子,发着主子该有的脾气。
对她们来说,陆家真正的主子是陆家人,而我只是个好欺负的傻子和钱袋子。
但,她们这些奴才,就该像奴才一样。
不敬主子?
那就罚,或者死。
“还不滚,是想再挨两脚?”
见迎春不动,我低头,横眉冷眼,像极了一个恶人。
迎春果然受了惊吓,匆匆离开。
扶桑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想问些什么又没问出口,无奈道:“主子今日任性了些,这补药对您的身体好,还是要喝的。”
“是药三分毒。”我打断扶桑的话,语气平和,“而且,补汤的功效没有补品的功效来得强。”
“这样,你亲自去帮我做点灵芝清补汤,我要喝,另外,以后每天都要给我做些补汤。”
从今天起,我要精养自己,要康健地活得比他们都长!
熬,我都要熬死他们!
扶桑一脸震惊,而后染上喜色。
她顾不得其它,连忙转身:“奴婢现在就去!”
扶桑匆忙离开。
我知道,她是怕我反悔。
毕竟在此之前,这些事情发生了很多次。
扶桑不知‘补汤’的猫腻,她只知道,这是她的主子唯一喝的有滋补效果,对身体好的汤。
她盼着我身体好,却只能寄望于别人身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压下眼底的水光,手扶着拔步床的边缘,缓慢地站起。
当双腿站在踏踏实实地落到地面,感受着明显的力量支撑,我捂着嘴,眼里闪烁着泪光。
难产后,我还落下恶疾,瘫在榻上,负责照顾我的下人完全不上心,到后期,我的背后长满褥疮,疼得连挪动一下都是痛苦。
如今,修长笔直的腿踩在地面上,地气一点点地沁入,却再没有那种踩在针尖上的痛感。
真实。
我轻抿着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目光从卧房内的一列陈设中扫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熟悉是因为,这里面的一切,都是我嫁进陆府后,一点点添置进来的。
窗台下的罗汉榻上摆放着一整套紫砂陶,是一年前,我亲自到益阳府,求已经封窑的老师傅制作。
长途跋涉,花费了超出市场五倍的银钱,用了一份人情,但我甘之如饴。
因为,这是陆星尘想要的。
能满足他,会让我有很大的成就感。
我想象中的陆星尘收到紫砂陶茶具的模样,应该是一脸欣喜,再轻轻地抱着我,告诉我,他很喜欢,谢谢我。
可是,当时的陆星尘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很平淡地道了一句‘谢谢’,唇角都没有往上扬一下。
哪怕心底有一瞬的小失望,但我很快就哄好自己。
送人礼物,哪有要求对方的反应一定得是自己想象中的画面的,这个要求本来就很莫名其妙。
再说,我送的是心意,陆星尘已经收到了。
哄好自己后,我还是高兴了几日。
如今再看到这套精美且可以称为绝迹的紫砂陶茶具,我只觉得自己的一腔心意,一厢情愿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