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家在沈村的最西边,破旧的小院子里只有两间茅草屋,院子甚至没有院墙和大门。

他是个老光棍,上面没有父母,中间没有妻子,下面没有儿女,有的只是烂命一条。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任何软肋和顾忌,这种人是无敌的,一言不合就敢刀人,所以沈大富跟他结仇是不明智的。

“老三叔,在家没有?我是东升。”沈东升推着自行车来到院子里。

堂屋门口出现一道人影,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穿着油光锃亮的粗布衣,正是沈村社员李老三。

“东升,找我啥事啊?”李老三有些害怕沈东升,以为沈东升是来找麻烦的,躲在堂屋不敢出来。

“听说俺大哥二哥跟你闹了一些小矛盾,我过来给你赔不是。”

沈东升从自行车篮里拿出一瓶白酒,从食盒子里端出一整只烧鸡,“老三叔快去搬桌子,咱爷俩喝口小酒。”

“好嘞,嘿嘿!”李老三用袖子擦擦口水急忙把桌子收拾干净,用一条破毛巾把凳子擦干净,拿出两个粗瓷大碗擦了又擦。

他盯着烧鸡和白酒嘿嘿傻笑,突然抬手给自己一巴掌,“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跟大富闹矛盾,挨打也不亏。”

“别这么说,乡里乡亲闹矛盾是难免的,关键是怎么解决矛盾。”

沈东升打开酒瓶子倒酒,一瓶白酒只倒了两碗,七两的那碗给李老三,三两的那碗留给自己,“我酒量不行,占你点便宜。”

“嘿嘿。”李老三忍不住又咽口水,“我都记不清上次喝酒是啥时候啊,当时俺妈还没有走。”

李母去世已经有十年,也就是说他十年没有喝酒,不是不喜欢喝,而是喝不起。

“老三叔,咱俩喝个痛快。”

“好,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我先尝尝好喝不。”

李老三端起酒碗咕咚来一大口,古铜色的脸瞬间变成酱紫色,“哈哈,好酒!咱爷俩走一个。”

“老叔别光喝酒,吃点菜吧。”沈东升从盘子里拿一个大鸡腿给他。

“吃菜,吃菜。”李老三一口下去半个鸡腿没了,两个腮帮子不停地耸动,扬起脑袋用力把肉咽下去,闭上双眼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沈东升要留着肚子晚上陪大队干部们,所以主打一个细嚼慢咽。

李老三面前的鸡骨头越来越多,沈东升面前的鸡骨头只有寥寥几个。

酒喝完,烧鸡吃完,李老三的脸比猴屁股还红,把所有的鸡骨头收起来放在竹篮里,把竹篮挂在房梁上准备熬鸡骨汤。

“爽啊,如果天天都能吃烧鸡和白酒,让我少活十年我都愿意。”

“那倒不至于。”沈东升站起来拍拍屁股,“老三叔,晚上我还有事,先走啦。”

“好好,以后多来找我叙话。”李老三送沈东升出门,站着堂屋门口看着他推着自行车离开。

就在自行车即将走进胡同时,李老三咬咬牙大声喊,“东升!”

沈东升听到呼喊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站在堂屋门口的李老三,“咋啦?”

足足七八秒后,李老三向他挥挥手,“你来一下。”说完他转身走进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