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闻声,眼眶微红。
二老经受灭人狱之苦,在一次次的分裂重组后,早已习惯使然。
这苦痛,将他们锻造成了这世上最为宝贵的刀鞘。
世人往往只在乎刀之锋刃却忽略了刀鞘的作用。
虞上元缓声说:“玲主进万象塔前,自知九死一生,将荆棘伞赠给云家老兄。她出事们,我们二人被围追堵截,既是死路一条,想绝地逢生,就要破而后立。于是,佯装被捕,进入灭人狱后,开启血祭大阵,斗转星移的多年,血祭大阵可用来锻造兵器,尤其是荆棘伞。”
“二位老兄,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大族老急不可待地问。
“玲主实力过人,神算天下,早年召集英勇之辈,进入大炎城天机塔,想谋一番皇图霸业。哪知那天机塔是虎狼之地,徒有其表,不过虚伪至极。我等想要分离独立,却只能受制于天机塔连自由都没有。铃主自出生起就身中剧毒,她算到海神界气数已尽,而自己时日无多,既与天机塔志不同道不合,又不能独立开来。”
“于是,她用时八十一日,打造重器荆棘伞,且把毕生心血融入了荆棘伞。”
“她知云家老兄是谨慎小心之人,又心怀良善,便将荆棘伞私下托付给了云家老兄。”
楚月深受震撼,内心如倒海翻江般,情绪久久难以平静。
而大族老更是怔愣住了。
他忽而想起了一件事。
尘封已久之事。
久到若非今日偶然,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当初我救助云烈,亦有罗玲玲的指点,二位老兄,这其中可有我未曾悟道的玄妙之处?”
楚月猛地看向了大族老,双手微冷,猛地颤了一下。
虞上元身体被锋刃割裂,大雪穿心,两只眼睛剩下了空洞血腥的窟窿。
笑时,却有仁和之风。
既有道家儒雅,亦怀佛祖割肉喂鹰之时的慈悲。
他笑着说:“神算之术,观二十八星宿,接天连地,可谓是窥测天机,多窥一份天机,自我厄运就会增加。铃主生前最后一卦,便是算得,她的孩子、万剑山云烈、云都云家大族老,俱都有灭顶之劫。”
大族老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很喜欢罗玲玲那孩子。
他知晓罗玲玲是妖孽般的天才。
却不曾知道,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罗玲玲竟然做了这么多。
而虞上元的话,更是证实了大族老前边的猜测。
殿下叶楚月当真是罗玲玲的孩子。
一个,未曾逢面的女儿。
在很久以前,就殚精竭虑,布局谋划,就希望她的孩子能够逢凶化吉,哪怕如秋蝉不逢凛冬,不再相见。
大族老看向了楚月。
年轻的女帝,在风雪之中背着两把交错的刀,手握荆棘之伞,低垂着眉眼,谁也不知此时此刻的她正在思考着什么,风很大,雾色渐浓,女子眼梢似有泪痕,却看不真切。
虞上元继而开口之际,楚月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
“故而,她不经意提醒大族老,相救万剑山云烈,使得云烈在许多年后,与我相逢。如此,我和云烈、大族老的羁绊已定,当我来到云都,当我得知真相,我敬大族老,护云府。同理,大族老亦会辅佐于我,不再是小心精神,愿为我展一回锋芒。相辅相成,破三劫。此外,我还能通过师父云烈,知晓万剑山的不堪,提前布局,多加提防,免遭日后之祸害。我得荆棘伞蔽体,有二老前辈为刀鞘,还有这灭人地狱为我打造海神界上流之兵器。至少,我不是孤身御敌,就算此局再难,我亦有破局之力。”
楚月声音低沉而哽咽,红了一双眼,缓抬眼帘看向了这本荆棘伞,仿佛在母亲的庇护之下。
母女俩是彼此的心结。
月台被弃,恶鬼之说。
曾在无数个孤寂冷清的夜里,如万劫不复般折磨着她,让她的精神扭曲,灵魂撕裂,数次抽枝发芽出了名为阴翳的藤蔓,却又生生地斩断想走一回正道之路。
她哪是生来大义,她哪能时时刻刻济世救人,不过是无数次的挣扎、彷徨和崩溃之后立地坚定如钢铁。
善恶一念间。
一念定乾坤。
苦厄加餐,劫难为剑,她横眉俯首始终愿做这凡人之道的第一流!
大族老望二老,转而又看楚月,心底的震撼无法言说。
他问:“铃铃怎会一出生就被人下毒,下毒之人,又是何方神圣呢?”
周重阳微微一笑。
“月帝,你可谙得此意?”
“铃娘之毒,乃风铃花的种子,此毒,无解。”
楚月闭上了眼睛,“在她出生之时,就埋下风铃花的种子,在未来有需要的某一日,生根发芽,她就是风铃花的容器。但这还远远不够,要彻底剥夺掉她的生命和灵魂,五脏六腑都用来滋养风铃花。
我想,云都之局,风铃花之局的背后推手,都是给铃娘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