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心思很沉。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秀,却是残白的脸。她穿着整洁的棉衣,可是却十分陈旧。她的怀里抱着才刚刚出生几天的婴儿,紧紧地揣在怀里,在寒风呼啸的晚上,拖着生产不久患病的身子举步坚难地走到了福利院的门口。那个冬天特别的冷,那个晚上,据说有零下二十度,呵气成冰。那个女人将小小的婴儿紧紧地揣在棉衣的里面,紧贴着自己的肌肤,用自己残存的体温保护着女儿。后来,她的身体渐渐僵硬,而怀里的小娃娃,被母亲保护着,没有受到风吹,可是却也冻得快要僵了,而后,天亮了。
福利院的大门打开了,一早出门办事的老院长,看见那个可怜的女人。她伸手推了推她,那具身体在冷风呼啸的夜晚,早已僵硬成冰,匍匐在福利院门口破旧的台阶子上。灵魂早已脱离了身体。
而她的手臂却是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胸口,在老院长轻轻一推的时候,她的身体偏了原来的位置,怀里那个小小的婴儿却露出了脸来。
老院长心惊之余,忙将那小小的婴儿从那冻僵的臂膀中抱了出来。二十六年前,医疗和交通都不发达,老院长情急之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将那快要冻僵的孩子,紧贴着自己的肌肤搂在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一条小生命就这样起死回生了。
徐长风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声,眼睛里竟是有了泪意。
“白秋月既然早就知道,嫂子不是她女儿,为什么一直不说啊?”小北边开着车子边说。
徐长风似是沉思状态并没有说话,而小北又道:“这样子,嫂子的身世不就永远都成了迷了吗?”
徐长风仍是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道:“去民政局一趟。”
白惠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传来旋动门锁的声音,她不由坐了起来,眸光向着门口处望过去。时间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房门处有响动无疑是让人心情紧张的。
徐长风披着一身的寒意走了进来。
她直直地看着他,黑眼睛里有惊异的神色。徐长风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形顾自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去,说道:“我去民政部门查了一下,又去了警局,他们调动了二十几年前的记录,但那个时候,信息的管理并不完善,我没有查出什么来。他们只是说,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都是一段时间之后火化,而后埋葬。”
白惠只听得心头颤颤地难受,徐长风后面那句: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都是一段时间之后火化,而后埋葬。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吗?她就那样横死街头,而后又因为无人认领而随意埋葬了吗?
一阵说不出的悲伤忽然间涌了上来,她的手捂住了嘴,呼吸被滞住了一般,一口气没上来,竟是哽在胸口,泪落如雨。
徐长风心头一惊,忙一把将她的身子揽住,急切地唤了一声:“白惠!”
白惠捂着嘴,好半晌呼吸才顺过来,只觉得身体的力气又被人一下子抽空了似的,她黑眸失神地望着眼前一脸焦灼的男子,幽幽说道:“我只但愿,这都不是真的。”
“是呀,不一定是真的,我们也只是听那个院长随口一说而已。人都死了,没办法做亲子鉴定,说不定根本就是吴院长记错了,你就是白秋月的女儿。”
徐长风急切地说着。做回白秋月的女儿,她的身世就会简单得多,此时此刻,他只能这样安慰她。
白惠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在他的怀里,凄楚而羸弱。晶莹的泪珠在她的一双美眸里莹莹闪烁,连唇角都在发颤。
“那是发生了什么啊!刚生过孩子,冻死街头......”白惠沉浸在悲伤里难以自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