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片为她的心,可架不住年纪小心思单纯,容易被撺掇,好心办坏事。
于是,沈琼芝笑道:“你这话我记住了。往后有什么不高兴的就找你吐苦水,到时候可不许嫌母亲啰嗦唠叨。”
孙源笑:“自古儿不嫌母丑,哪怕从早上说到天黑做儿子的也该仔细听着,怎会嫌啰嗦?只高兴才是。”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孙源把瑛哥儿还给母亲,告辞退下了。
他才要去见父亲,一出门却碰上了顾折风,对方主动过来打招呼。
对方平素冷傲,甚少如此,再加上又是齐王身边的要紧人物,孙源只能下车笑应。
“顾将军怎的在这一带,可是来朋友家做客?”
顾折风道:“是,没想到碰到你,可见缘分。说起来你我认识不算短,却从未坐在一起好好喝酒,下次请你。”
孙源答应了,只当他是客套,并没有放在心上。
到孙府后,父子二人说了些要紧的事,又说了些京中形势,话题方才慢慢转到家务事上来。
孙鸿渐问沈琼芝最近如何,孙源道:“母亲像是有什么心事,问她却不肯和我说。”
孙鸿渐道:“想是外头齐王的事被她听到一点,又开始暗自烦恼了。说来可怜,你母亲空长得这般绝色模样,命却是寻常。”
孙源十分惊讶:“母亲这等荣贵福全,外头不知多少妇人羡慕红了眼呢,这还叫寻常?”
孙鸿渐道:“你母亲又不是那贪慕富贵的人,再体面,身不由己又有何用?她的性子不适合嫁给你裴叔父这等人,只适合嫁给有夫君疼爱的中等人家,赚钱管家做主母,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拿主意。累虽累点,却是底气足心里也沉稳,不会闲着乱想。”
孙源笑:“这中等人家莫不是指孙家?说到夫君疼爱,就更是了。除了父亲,还有谁能为了母亲一时兴趣想出那么绝的风鸢?”
孙鸿渐也笑了:“因是你我才说实话,不然外头人听着还以为我贼心不死,没想到连你也学会取笑了。孙家不合适,婆母叔伯妯娌都不是好缠的人,她应该嫁给那种一家子和善好说话的,最好夫君惧内,就圆满了。”
孙源叹息一声:“正如父亲所说,母亲在中等人家也算是个十全十美的主家太太了,聪明能干善良又美;可到了顶上头的地方,就只剩善良和美了。”
不是母亲不聪明,是她的聪明像琉璃灯,在普通的地方还是闪耀明亮的。
可若是到了那日月争辉的地方,就变成一盏光芒被彻底压制掩盖的空灯,只剩不具明显意义的美丽,和备受威胁的善良。
或许母亲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索性放弃了挣扎,什么都听裴叔父的,过着不费脑筋的平静日子吧。
一般的聪明人和天纵之才还是有区别的,这世上能有多少天纵之才。
这个道理孙源也是最近才看透。
以前他还不理解,为何在孙家那么雷厉风行的母亲如今这般温吞平和。
想在想想,别说裴叔父和齐王了,即便是裴福赵嬷嬷与王府大管家他们,母亲想要争斗也是十分艰难费力的。孙老太太和马氏那些人的段位,哪里配和这些人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