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芝并不怯场,不卑不亢地回看过去。

有一些上辈子就见过的熟面孔,更多的是她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

所有人都满身珠玉,精心装饰,所到之处皆香风阵阵。除了赵玉容的亲近之人和一些世交好友,大部分都是需要巴着安国公府讨好的,来这里也是尽可能地把拿得出手的行头穿戴上,不落人白眼。

故而,她们看到沈琼芝被赵玉容那样挽着搂着,眼睛就几乎黏在了沈琼芝的身上下不来,交头接耳,对视询问,想知道这位美人儿到底是哪家的贵人,一向瞧不起人的赵玉容都这般亲昵。

直到赵玉容主动向宾客们介绍了沈琼芝的身份,她们才得知,这只不过是一位秀才的妻子,顿时面上的热切之色顿时淡了许多,眼底也有些轻视与鄙夷。

只因看在赵玉容的面上,她们才没有说些拐着弯儿骂人的话来消遣这位身份低的太太,不然沈琼芝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沦为她们取笑的对象了。

像这种贵妇人的小圈子,用所谓优雅的调侃方式一起排挤出头鸟是她们的拿手好戏,有时候被欺负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听不懂跟着一起笑,只会惹来暗地里更多的讥讽。

沈琼芝知道她们看不起自己的身份,也看懂了她们含笑的眼神,却丝毫不在意。

活了两辈子,又是在外头奔波拼搏做过大东家的人,自然不会和这些坐井观天的内宅女眷们计较。她们若是待她友好,她便也友好;她们若是轻视她,她还瞧不起她们呢。

沈琼芝落落大方的姿态落在赵玉容眼中,越发对她的胃口。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才见面的女人了,甚至有了和对方做密友的念头。

就在二人聊天的时候,忽然一位圆圆脸儿的妇人走到她们跟前来,笑着打招呼。

“孙太太,下了两遍帖子请不动你这位贵客,今儿总算借赵夫人的光见着你了。”

沈琼芝心里微微一颤。

其实她认出了这个人,却不敢说出,只是小心地回礼,问对方是谁。

赵玉容忙给沈琼芝做引荐:“这位是曹通判家的夫人。”

沈琼芝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慌忙道歉:“一直听说府上好花木,蒙太太和小姐们赏脸下帖子,本有心叨扰,只可惜身子不大好没能去成。今儿难得爽利一些出了门,没想到就在这边遇到了夫人。”

曹通判夫人拉住沈琼芝的手,细细端详着她的脸,感慨:“要不是亲耳听你这么说,还道是孙二爷舍不得你这么个如花美眷,不肯叫去外头被人瞧一眼少一块肉呢。”

沈琼芝又红了脸:“两位夫人都一样,惯会取笑。”

她本想把话题岔开,却不料曹通判夫人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当着赵玉容的面再次相邀:“好不容易叫我逮着你,这次可不许你跑了。既然你身子已经好了,我那院子里也新开了好些芍药,美不胜收,明儿我专为你治一杯薄酒赏花,不知你肯不肯赏脸来坐一坐?”

赵玉容不知内情,有心抬举沈琼芝在这个圈子里混,便一力撺掇她答应。

“曹夫人府里的花木园子京城闻名,其他人想去看还摸不着门路呢,她专门请你,你若是推了便说不过去了,可不要不知好歹。”

沈琼芝无奈,看出来这一趟搪塞不过,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既然如此,多谢曹夫人盛情,明儿我一定到。”

曹通判夫人笑开了花:“这可是赵夫人也在,都亲耳听着的。你若是明日爽约,我亲自来你们孙府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