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不好骂沈琼芝,是因为从明面上看,她这番话无懈可击,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可孙老太太的脸之所以憋成了猪肝色,是因为里面有一个极为尴尬的隐情!

那就是安国公府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对孙鸿业产生了极大的意见。

孙老太太派人去求情的时候,她的堂姐,也就是老国公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孙鸿业臭骂了一顿,完全不顾忌孙府的脸面,还有在场其他人的尴尬。

“当初你们府里老太太求我们府里给他找官做的时候,我就不赞成。那孙鸿业是个什么人,亲戚间岂有不知道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做个太爷,还省去不少祸端。”

“怎样,如今我说过的话应验了吧?他不成器,还连带着咱们府里和参议家不好见面,真真是晦气!这事还是我看在你们老太太面上,才勉强出面最后一次。五万两,一分也别少,就当是买个教训。若再要啰里啰嗦的,买官的事也别提了。就他这样的当官,少不得将来还要败坏我们国公府的名声!”

求情的下人们把这话传回孙老太太耳朵里的时候,孙老太太气得险些没厥过去。

本来她就对老国公夫人这个堂姐一直是嫉妒不已的,这些年背着人时没少黯然神伤。再一听到对方如此丝毫不加掩饰鄙薄的话,心里头那口气,好悬没要了她的命!

同样都是嫡出的小姐,当初她父亲的官儿还比她父亲高那么一品,可偏偏嫁人就离她差着这么一大截。

现在的她也就在孙府里头尊称一声老太太,几个儿子没一个当官的,去了外头也只能拿二儿媳的钱耍威风,换外人的一点点尊重;

可她堂姐却是正儿八经的超品夫人,威风赫赫,宅内宅外敬重无比,逢年过节还能得到宫中的赏赐,外出八抬大轿赫赫扬扬,体面得不得了。

也正是因为对诰命的渴望,孙老太太才拼尽一切想给大儿子买个官儿做,指望将来自己也能被正儿八经的做一个外命妇,过一过官封夫人的瘾。

其实最有资质的是二儿子,可算命的说这个儿子不宜太早追求前程,会折损寿命,二儿子本来就身体不太好,不愿意耗命苦读,想先做几年的秀才缓一缓,她也只能罢了。

指望这个儿子,恐怕那时候她早就在棺材里头了。她的命,怎么就那么不顺呢!

看着沈琼芝“懵懂”的眼神,孙老太太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然道:“这事闹得实在太大,求安国公府一次就够勉强了,再求一次人家岂不觉得我们不懂礼数?本来也不是多热络的亲戚,怎么好拉的下这个脸面。”

沈琼芝眸中闪过一丝光,恭恭敬敬道:“老太太,有句话不太中听,可为了咱们孙家我还是要忠言逆耳。”

孙老太太皱眉:“什么话?你说吧。”

沈琼芝道:“安国公府是咱们孙家最大的仰仗,又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正经亲戚,可我平时冷眼瞧着,两家府里的走动实在是太少了,平时来往的礼节连个远亲家都不如。他们府里高高在上也就罢了,咱们孙家这边怎好硬着臭架子不去呢?”

“往后大老爷做了官,有求于人的时候多着呢。平时不烧香,等出了事再去求人,多少不太好使,人家心里还觉得咱们不懂事,办起事来也心不甘情不愿不肯出全力。”

“依我说,参议家那边的事先拖着,说些好话稳住他们,国公府那边也是。正好这次我娘家送了许多礼物过来,我派人整理好分送给他们两个府上去,先不提求情的话,只当是给人家府上老爷太太贺寿,彼此体面。”

“参议府上,我回娘家再拿点东西添一些,多多派人送过去求情。都说拿人手短,大老爷这事我们再磨一磨,岂不是就有转机了?”

孙老太太被沈琼芝这番话说得心服口服,即便是心里头那么讨厌这个女人,此时也不得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