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会?全家就你一个打小出息,我和老三都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又是中秀才,又是被大人们看好,而我呢?一把年纪了什么都做不好,难得当个官也是你给我弄来的,你怕是在心里骂了我千百遍,嫌我拖累你吧!”
“你是不是一直想我死,要是没我这个大哥,孙家的一切名正言顺都是你的,你也不用天天替我们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所有人都说我喝酒花钱不做正事,是我不想做吗,我是不会啊!比起被你们说我窝囊废不中用,我宁愿被说是个败家子,喝酒耽误了事!”
孙鸿业越说越激动,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说着说着,潸然泪下。
曾经他也是有抱负的,想要承担起孙府中兴的责任,也努力读书过,可那些之乎者也就是不进脑子,看着就发困。
练武也不行,一直娇生惯养长大的,细皮肉嫩的他才扎马步一天就累得爬不起,彻底打消了念头。
其他的?别说他不行,就算行,也不会让他去做。像他们这种曾经荣耀过的官宦人家,除了从文从武,要么就是耕田,其他做什么都是有辱门楣。
或许是父母看出他不太中用,隔了十几年努力生出了个二弟,没多久又有了三弟。
一开始他是欣喜的,觉得有了同胞弟兄往后热闹。直到二弟小小年纪就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被所有人给予厚望,彻底忽略了他这个长子......
孙鸿渐看着大哥哭泣,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孙鸿业哭得差不多了,脑子也清醒了,他才开了口。
“我还记得我五岁那年,忽然生了重病,家里的下人们老的老,病的病,还有不在府里不知道跑哪去的,没有一个肯冒着大风雪半夜出去请大夫。大哥,你记得那件事吗?”
孙鸿业一愣,下意识回想了起来。
“记得......”
孙鸿渐继续道:“娘那个时候也身子不舒服,却还是咬牙让大嫂照顾三弟,她和你带着我去附近找大夫。可那一带的医馆都关了门,不是相熟的人家不肯应声,只推不在。风雪太大,马儿都不肯继续下脚,是大哥你急了,一口气背着我在雪夜里狂奔了十几里路,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馆,把我的命救了回来。”
孙鸿业再次红了眼圈,低声喃喃着:“这都多久前的事了,你当时那么小,怎么就记得......”
那时的孙府是最心酸落魄的时候。
老太爷临走前生了几年的病,把府里的银钱都耗得差不多了。奴仆们打发的打发,逃跑的逃跑,只剩下一些实在没去处的,平日里做事都是偷奸耍滑,不肯出力,何况那样恶劣天气的大半夜?
孙鸿渐笑:“小时候的事我都记得呢。不管外人是怎么看待我们孙府的人,也不管后来大家都变成了什么样,在我心里,娘永远是那个咬牙撑着孙府没散,含辛茹苦养大我们兄弟仨的慈母,大哥也一直像父亲那样护着我,三弟小小年纪就知道把好东西省下来给我们吃,你们是我这世上最大的牵挂。”
孙鸿业羞愧无比,哽咽了起来。
他也想起来了曾经那些和睦友爱的岁月,那个时候家里困难,一家子反而能结成一股绳使劲,后来渐渐的好了,为什么就开始疏远起来,有了各自的心思呢?
不,有心思的恐怕只有他们,不包括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