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颜矩引见赵舍、侯能、楼闼、闵然诸人，皆是他西花山梁柱。又盛邀张恕同往金伯喜庄上，张恕不好再推辞。那些东胡勇士，唯他“燕宁王”马首是瞻，也跟着同往庄园。

金伯喜亲自陪着张恕，以示尊崇敬重。武元跟在后面，疼得呲牙咧嘴，张恕正要给他复位锁骨，颜矩已然顺手代劳，足见此人仁厚。

武元伤痛大减，嘴里千恩万谢，谢过疗伤之德，又谢过救命大德。这颜寨主来得太也及时！捎带着对蒋昕也多了几分好感，金丞相派他给颜寨主送信，这厮总算没耽误事儿！平时这厮恃宠而骄，所行狂悖，还跟丽斯坊不清不楚，哼，干的那些丑事，当我不知道！

行不过半里之遥，一座宅院，里外簇新。它左依竹林，右靠杨林，前有小河绕流，后有土台虎踞，外托丘山之意，内有江南园林，实在是个雅致养心之所。

一进宅院，金伯喜忽而一声叹息：苦心孤诣营造此园，以娱晚年之雅，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此言有感而发，直抒胸臆，倒令人不胜唏嘘。是也，新君能否让他活着还存疑，安心养老更是个未知之数。

颜矩本想劝慰几句，张张嘴欲言又止。

金伯喜瞧见，叹道：贤弟，先前你托蒋昕送《老子书》古卷给我，愚兄怎不知贤弟规劝之意！奈何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此身欲退时已晚......

颜矩一语出口，甚有深意：莫道天涯路杳，千里暮云，可知黄鹄归处，山高林阔。

是也，江湖天宽地阔，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张恕心中赞赏——这位颜矩气度恢宏、腹有锦绣。

金伯喜一笑：贤弟所言极是，愚兄小气了！倒被这些身外之物拖累！

他深知颜矩为人，定可保他性命无忧。不过还有一事，他眉头一皱，忧道：贤弟，新君不行王道，恐怕楚王他......

金伯喜老命仍在飘摇之中，讲起朝政，不再避讳。再者，今日座上之客，不是他的心腹，就是他的至交，还有这些恩公。

新君临朝听政，第一件事，便是令各王归国。尤其是楚王，多年来让太子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实乃他心头大恨！金伯喜本是楚王师傅，罢相本在意料之中，赐死却在意料之外。

在朝堂之上，新君示人贤明豁如，说了些劳苦嘉勉之语，怜金相年老多病，允其致仕归隐，侯爵世袭罔替云云......谁想刚一转眼，便派江湖人物前来索命！新君如此行事，楚王危矣......至于齐王、济州王、胶东王、长沙王等等，嗨嗨，只能自求多福了。

听金伯喜谈罢朝政，颜矩其实不太在意，诸王死活与他何干？不过看在义兄面上，他还是派赵舍、侯能、楼闼、闵然四人即刻动身，前往楚王封地。这四人经他多年指点，早已今非昔比，对付官兵游刃有余，对付江湖好手也不在话下。

张恕本来无意流连，此时听金伯喜之言，倒令人忧心起国政来，虽然他人微言轻，不过是区区裨将。

这位新君行事狠辣，多有阴谋，不择手段。也不知军务是否有变？朝政如何动荡？张恕见微知著，忽然忧心起马大将军，便想多了解些朝政内情。是以不顾是否得当，主动向金伯喜发问。

金伯喜见他终开金口，竟然很是高兴，丝毫没有轻视之意，反而有问必答、不厌其烦。

当日金殿罢相，新君问谁可继任为相，群臣不敢答言。唯有新任御史大夫孔灿出班奏对：魏王无忌，素有战功，文武全才，胸怀豁达，从善如流，可以为相......

把一个魏王夸得像花儿一样，不过却也名副其实。新君一笑：卿言甚善，魏王大才，然而他一心向道，归隐久矣。还请另荐良才！

新君心中却骂：你个书呆子，再胡言乱语，就让你步索睢的后尘......

张恕暗暗一笑，这个魏王无忌他倒见过，归隐么倒是真的，一心向道却是未知，只知他家中佳丽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