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又行了半个时辰，山径更窄，细如井绳。前方却有岔路，左侧小径上坡，没入林中荒芜，右侧小径却是下山，宽可容足。张恕拿出赶狼逐兔的本事，观察片刻，转而向右。

一路下行，林间阴翳，一时无风，也无虫鸣，静谧瘆人。曲曲弯弯走了许久，忽然眼前一亮，已出了密林。忽闻山泉叮咚，声音好似天籁，突然撕裂沉寂，钻入耳中。只见几缕细流奔涌直下，汇聚成溪。溪中清澈见底，密布各色鹅卵石，几块大石星布其中，联缀成桥。张恕忽觉口渴，掬一捧山泉，一饮而下，只觉凉透心脾，甘冽无比！又洗了一把脸，掖了掖衣襟，这才踏石而过。

前方竹林挺秀，花树飘香，似有人迹。转过几弯青石路，忽见黑瓦白墙，一座偌大庭院出现在眼前，好几进房屋，正山飞檐，十分清雅别致。

环顾四周，背山靠水，日晖温煦。前方山峦起伏，景色绝美，左右一马平川，视野开阔，群山环绕之中，竟有如此风水宝地！这庭院之中隐居的，定然也是高士、神仙吧。

忽听哆哆哆几声轻响，似是门环叩门之声。张恕好奇心起，沿着绿树粉墙紧走几步。绕过高墙拐角，一座门楼气势恢宏。大门外站着四五个人，地上放着两只红油木柜，一人正在叩门，其余人等神色鬼祟，目光不停地四下踅摸。

不像什么好人！

张恕赶忙藏身几株翠竹之后，细观究竟。不多时，只听大门吱扭一响，几个人迅速抬起两只木柜，入院去了，大门又是一响，随手关闭。

三两步窜到门前，只见黒木大门紧闭，黄铜瑞兽口衔门环，兀自晃荡不休。张恕不便贸然造访，又疑这深山庭院之中，不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定要去探个究竟才好！

也罢，待我潜入院中，有何不可！张恕沿着院墙疾走，一边上下左右观瞧，于庭院结构构想个大概。有心先潜入后院，却见院墙背靠青山，尤其高大。墙顶斜砌翠瓦，形似儒冠，十分光滑，墙后密布荆棘，不知是否有意栽培，以防山寇。

除非是傻子，盗贼也不会从此翻墙而过。

张恕自然不是傻子，也不懂什么兵法，不过这“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本领，即便不是与生俱来，也是自幼追逐飞禽走兽练惯了的。

张恕拔出冷月锯，本想砍开荆棘，钻到墙下。无奈荆棘丛杂，密不透风，一则难以下手，二则动静太大。正苦思无计，见远处山深林密，忽然灵机一转，直入密林深处。

见一颗大树斜倚溪流，枝干平直，便停下脚步，抽出冷月锯宝刀，三下五除二切出两块木板，十分阔大。又于左近割些树皮，用石头敲打柔软，编织成绳，然后兴冲冲回到庭院后墙附近。

将木板用绳子绑在脚上，好一双阔大的木鞋。张恕吸气凝神，倏地一式“骤起萍末”拔地而起，轻轻跃到荆棘之上。木鞋压住密密麻麻荆条，颤悠悠向下沉降，仿佛上足弦的弩机。张恕趁着弹性再次腾空而起，向后墙飞去。

眼见跃到墙顶，张恕伸手一扒墙檐，不想墙瓦极滑，钩扒不住。整个身体向下急坠，一只“木鞋”也跌脱脚踝。眼见就要跌落荆棘之上，周身被刺上无数窟窿，料想不会十分好看。

心急之下，张恕猛然抽出冷月锯，刺向墙体。那冷月锯果然宝刀，没怎费力直入青砖。张恕单臂借力，轻轻降下身体，单只“木鞋”踩实在荆棘之上，又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只“木鞋”捡回，重新绑在脚上。这才深吸一口气，仰望高墙，再想主意。

有心用冷月锯在墙上掏坑，攀爬而上，又怕动静太大，惊动院中人。忽而心念一转，暗怪自己心思太笨。

当即凭借着两只蹩脚的“木鞋”，跃出荆棘密处，急匆匆又到密林深处。挥刀斫倒两只碗口粗青竹，三五下将枝叶砍削干净，夹在臂下，重回高墙之下。轻手轻脚飞上荆棘，终于将竹竿竖在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