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太子未免过于不仁,又说他毕竟才十六,怎知如何治天下?手段难免激进些。
“谁料太子恰好微服回京,路过此地,一时震怒,将茶寮的二十多个人就地斩杀。”
他几乎是咬牙说出的“斩杀”二字时,苏青珞听到了他牙齿磕碰的声音。
“我的父亲,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这么被冤杀了。”
苏青珞的心一揪。
陆衡之沉声道:“那些议论之人,即便有罪,也要经顺天府提审,刑部复核方能处斩,岂能就这样被当场斩杀?更何况——他们不过是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何至于死?”
“太子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为掩盖真相,上书改掉了那句众人议论他的话。”
怪不得。
怪不得陆衡之听到太子因一句话被逼死时会轻轻颤抖。
“他将那句话改成——‘毕竟才十六岁,怎知如何当太子?手段难免激进些。’
“从如何“治天下”到如何“当太子”,不过改动几个字,就叫陛下勃然大怒。
“他怎么可能允许旁人如此指摘人他亲手扶立的太子?所以他并未仔细查证,但也没有活口可以叫他查证了。他很快便下旨褒奖太子此时处理得当。
“朝堂之上,也无人敢再多言。”
陆衡之手臂几乎将她腰勒得生疼,他声音因过分克制而颤抖。
“青珞,听随从说,我的父亲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衡之好好的,担起这个家’。可是青珞,我父亲死后,我妹妹便被家中的恶仆拐卖,我母亲接连遭受打击,不到三个月便离世,我没有家了......”
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到苏青珞脸颊上。
是陆衡之的。
苏青珞内心酸涩,眼前不由自主变得模糊,转头想去看他,却被他冰冷的手拦住。
他手掌落在她半侧脸颊,不许她回头。
“别看我。”
此刻的他是如此的脆弱、狼狈、不堪、失态。
陆衡之从不会暴露在人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更不会允许自己在苏青珞面前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