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砚心中一惊,转头看了神威将军一眼。知子莫若母,他自以为掩藏的天衣无缝,却还是被自家母亲看出端倪。
姜汜一皱眉头,心中担忧。毓秀与华砚青梅竹马,毓秀又曾竭尽全力为华砚争取过皇后之位,二人之间的羁绊,绝非他人能比。
灵犀冷眼旁观,一脸好整以暇,她一直认定毓秀心中真正喜欢的是华砚,只因对姜郁雾里看花求而不得,才误入歧途。
姜郁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波澜,只漠然望着华砚。
毓秀被神威将军这一着弄的措手不及,陷入两难之境。
华砚善箫,若独奏,婉转舒缓之意太过浓厚,与今日的喜庆气氛不甚相容。
毓秀不想驳股肱重臣的颜面,可要她一口应承下来,恐怕又要让老友为难。
华砚正尴尬,凌音便起身笑道,“不如我与惜墨合一曲?”
毓秀正思量凌音是解围还是搅局,华砚自己已出声附和;毓秀见他胸有成竹,就顺势准了。
乐班退到一边,华砚坐在琴前。
定远将军起身拜道,“臣的二弟自幼学瑟,技艺虽不能与凌公子与华公子比肩,铺陈添彩却还使得。”
毓秀与华砚交换个眼神,华砚与凌音遥遥一望,对纪诗笑着道一声“有劳”。
纪诗才坐到桌后,博文伯也来凑热闹,“小女会弹琵琶,不如一同合奏。”
九宫侯怎甘示弱,“犬子善笙,也愿合奏。”
琴箫合奏变成琴瑟箫合鸣,还要加上一把琵琶一支笙。
灵犀走到姜郁身边,笑着说一句,“伯良也来吹埙。”
姜郁微微一笑,“我吹埙,你要吹笛。”
下头取来乐器,众人摩拳擦掌各显神通;毓秀坐在上头好生羡慕,她从前空闲时间太少,只练过几天西琴,技艺太差登不了大雅之堂。
众人屏息中,华砚清箫起,辗转温柔,动人心魂;凌音找准了华砚的音律,虚虚合了进来,情到浓处,有瑟声沉入。
箫声隐去,只剩琴瑟合声;凌音越弹越懒,也生出去意,亏得舒雅弹起琵琶,凌音才顺势功成身退。
琵琶声铿锵清亮,把风头抢了个彻底;洛琦笙声渐入,纪诗也停了手。
琵琶与笙磨合的辛苦,毓秀只捏一把汗;舒雅向华砚丢个眼色,华砚忙拾箫与洛琦合奏,笙箫一遇,就连琴瑟之动人也犹有不及。
姜郁的埙声只响了一个音,下头就再无人敢同他合。明明是天下大庆的气氛,却被他一首苦曲吹出难以言悲的困境,毓秀的心都跟着发疼。
直到灵犀的笛声把姜郁的埙声压过,公主欢欢喜喜吹了一曲大贺,余下几人瞧准时机,合进来同奏欢曲,才把那一瞬凉意遮掩过去。
一曲完了,众人归位,满堂交口称赞,姜汜使个眼色,宫廷乐班齐奏欢乐,满堂喧声笑语起,复杯盏把酒言喜。
毓秀看了一眼姜郁,他脸上还带着忧伤的余韵。她想拉他的手稍作安抚,他却视而不见。
毓秀的手僵了半晌,只能怏怏收了回来。
酒过三巡,下首已有人醉的忘形,朝臣大多三两结群,在宴席中奔走互敬。
场面纷乱,没人再看向帝后主席,华砚这才低调上前。
毓秀看他手里端着酒杯,本想起身相迎,瞟见姜郁皱眉,才把迈出的脚又收了回去。
华砚不以为意,笑容一如春风,“秀儿,恭喜。”
毓秀心中酸楚,哪里还顾得上假面,会心一笑,轻轻与华砚碰杯。
两个人把酒杯长长久久靠在一起,都不急着放到嘴边。
姜汜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心中愈发担忧,偏偏灵犀在一旁火上浇油,“皇姐与惜墨惺惺相惜,喝酒都这么有趣。”
华砚淡然笑道,“公主说笑了。”
他生性谦和,从不与人争口舌长短,受了讥讽也只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