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好像有点晕……”

郑煜正低头玩筷子，听见她嘟囔，不由得笑了笑，说了一句：“我快该走了。”

“走？”张蔚一怔，托着发热的腮帮子看他，“走去哪儿？”

“当然是回去。”

“回——”

回去啊。

张蔚瞬间不吭声了，她其实之前就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但是慢慢跟郑煜接触多了以后，她就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身边一直有个人陪着，不管自己做什么决定，对方都会全力支持。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好到她悄悄把疑问咽了下去，装傻充愣当自己不知道。

但是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快得让她情不自禁有些失落。

仰头喝了一杯酒，泛着气泡的啤酒顺着喉管往下滑，莫名变得有些苦涩。她咕咚咕咚咽下去，好一会儿无言，听着头顶上音乐慢慢接近尾声，忽然觉得鼻子有些泛酸。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一点一点地把眼里的湿润给逼回去，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走呀？”

什么时候？

郑煜笑了笑，“等我看你踏上红毯那一刻。”

张蔚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听完就噗嗤一声，整个人笑倒在桌上，“哎呦，你这个话模棱两可的厉害嘛，红毯可是多了去了，我要这会儿让老板娘在外头铺个红毯，那也算是走过红毯了呀——你干脆别走了，等我走一遍婚礼上的红毯再走算了。”

郑煜知道她这是又在装傻，摇摇头，用手推了推她脑袋，“怎么着，是想我跟你一起走红毯？那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大啊，你未免也太敢想了吧。”

张蔚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整个人却忽然滑到了桌子下头。

郑煜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做什么，刚想起来拉一把，就听见桌子底下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老郑，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爸给我打电话了，说给我找了份好工作，让我赶紧回去，省得在外头吃苦受罪，天天忙活还赚不了几个钱。那你说我能回去吗？我要真想回去，当初为什么还要找你？”

“你要是走了，以后我找谁吃火锅喝啤酒，晚上失眠了找谁聊天去，你说我要再被人欺负了，还有谁能站出来帮我捶他们啊……”

说着，她抹了把眼泪，就蹲在那里抬起头，怔怔看着头顶的灯光。

水晶灯在光线里闪闪发亮，投射下昏黄的灯光，外头的热闹幽幽穿透薄薄的木门，欢笑声和谈话声不绝于耳。她看着看着，就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自己渺小地像颗尘埃，跌跌撞撞被所谓的理想拖着走。

郑煜的声音响起，在音乐声中显得有几分虚无缥缈，他问：“所以，你后悔了吗？”

后悔？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啊，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把她熟悉的一切都给抛下了，只想把一直以来只能仰望的理想给抓在手中。

可是在这深夜里，她却止不住地想要流泪，觉得这操蛋的生活可真他娘的让人空虚寂寞。

但她依旧执着地摇头，带着属于她自己的倔强，说：“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说完，把头埋进胳膊，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郑，你放心吧，我会继续努力的，让你快点看我风风光光走红毯，然后安心回去。”

话音落下，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