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证物：牙齿。”

“第一次同步。”

“同步率：0.19%。”

“同步时间：1.3秒。”

“是否开始同步？”

微光浮现的小字一直闪烁不停。

但是沈夜没有回应。

只有1.3秒。

如此宝贵的1.3秒，必须在合适的时候再用。

“先逃吧，从那扇门出去，沿着楼梯走——枪也要带上，以防万一。”沈夜说道。

“你要负责用它，我不喜欢武器。”夏特莱说。

“没问题。”沈夜道。

小女孩这才抓起那柄手枪，穿过房间，沿着后门朝楼梯走去。

沈夜早已飞出去，观察外面的情形。

沿楼梯走到尽头是一个防护门。

原本必须输入密码才能打开它，可现在由于地震，走廊都已经断裂，门也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边。

再往外，便是一个炸开的大洞，狂风呼呼地从洞外灌进来。

沈夜冲过去，朝墙壁上的大洞外探头一望。

外面是下着茫茫大雪的——

天空。

见鬼，是天空！

所以这里竟然是一座悬浮在天空中的移动要塞！

刚才那些震动也不是地震。

而是这座要塞产生了某种故障，正不停地爆炸！

沈夜朝下方俯瞰。

大地是无边无际的荒野森林，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太高了！

飞行要塞距离地面足有数千米的高度！

怎么办？

沈夜一言不发，调转方向，不停地穿过一堵堵墙壁，朝着要塞深处飞去。

一路上。

各个房间里，满是千奇百怪的实验体生物。

又有那种特别宽大的房间，怪物已经失控，正在吃掉一些工作人员。

还有一些房间是堆积如山的尸骨。

既然是要塞……

沈夜心念一动，索性朝上飞。

穿过七八米长的黑色金属隔层。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個指挥中心。

这里还很安全。

各种穿着制服的人员飞快忙碌，操控着巨大的飞行要塞。

看他们镇定自如的样子，这场意外的爆炸似乎并不会造成灭顶之灾。

柔和的电子女声回荡在指挥中心：

“关闭所有的备用隔绝门，让下层的所有实验体再次处于隔绝状态。”

“清场，消毒，收集还活着的实验体。”

“做好数据记录。”

“开始执行！”

清场。

沈夜听见这个词，立刻朝回飞。

他很快又回到了小女孩身边。

“有什么发现吗？”

小女孩满是期望地问。

在她背后，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头冒出来，漂浮不定，如同一堵黑暗无光的墙，笼罩住了她。

清场一旦开始，她很可能会发现一切。

她会怎么办？

觉醒的人格又会是什么样的？

假若让她看清了这里的一切，让那邪恶和怨恨的人格诞生，夏特莱就会被替换。

那就完了！

……不行。

一定要接住她。

“我们胜利在望了——你要回到刚才的房间，从椅背上拿走你老师的那件大衣，等会儿穿过那扇门的时候小心点，地上都是碎石头和玻璃渣子。”

沈夜微笑着说。

“明白了！”

女孩不管不顾地踩着满地碎石和玻璃，脸上甚至连一丁点疼痛的表情都没有。

——比起她所承受的测试，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她飞快地穿过走廊，跨过合金大门，回房间拿了大衣，又转回身，一直来到那个炸开的大洞前。

风雪森冷刺骨。

“胜利在望？”

小女孩望着那个大洞，回头望向沈夜。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电子音响起：

“请注意！”

“正在关闭所有备用隔绝门！”

“开始清场！”

来不及了——

沈夜道：“没事，我擅长这个，你只管跳出去，接下来交给我。”

“好，我相信你！”

夏特莱将大衣裹在身上。

不远处。

两个穿着全封闭实验服的人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

这里风雪太盛，他们一时间还没看清状况。

小女孩一声不吭，直接朝外跳去。

风。

狂风直接将她吹飞，一瞬就消失在狂暴的雪花之中。

两个穿着全封闭实验服的人慢慢走过来。

他们看着不远处那个狂风肆虐的破洞，理智地停住了脚步。

“见鬼，这里被炸了一个大洞，立刻派机器人过来修补！”

“是，老大，正在呼叫修补机器人。”

……

小女孩在风雪中急速坠落。

“你不是会飞吗？身体现在交给伱用？”

她望着一同跟她下坠的沈夜，忍不住问。

“还没到时候！”

沈夜在她耳边大声说道。

这一刻。

那些黑色的头颅全部消失了。

小女孩再也没有机会看见那些惨烈的景象。

那些负面的人格也就不会诞生。

可是——

如果让她就这样摔死，会发生什么？

沈夜摇摇头，不敢赌。

因为自己还没搞清楚这里究竟是梦境还是过去时代，又或只是一段记忆。

如果只是两位九相争夺之中，产生的一场梦境，那就搞笑了。

自己一下子得罪两个九相。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狂风吹得小女孩睁不开眼。

她紧紧裹住大衣，将自己的头彻底蒙住，闷声道：

“需要用身体的时候，你直接用，接下来我可不管了。”

“好！”沈夜说。

他朝下方俯瞰。

荒原辽阔，白雪皑皑。

森林连着山脉一起全都被大雪盖住了。

虽然积雪相当厚。

虽然小女孩的身体相当轻盈。

可是就这么从几千米的高空落下来，也还是死路一条。

“你会滑翔吗？”

沈夜问。

“不会！”小女孩道。

“你用大衣挡一下风，我教你一招。”沈夜道。

自己只有1.3秒，必须教会她一点什么。

“……巴克斯特，你该不会是打算在这个时候教我飞行吧，我们马上就要落地了。”小女孩瞪着眼睛看他，连风也不怕了。

“当然不是，只是一个小小的技巧，等会儿你再换我的时候，可以凭借它控制身体。”沈夜连忙道。

“那你抓紧点，我们可快要落在森林里了！”

“好！”

沈夜冲到她前面，当即使出了“月下鹿行”的身法——

“月下鹿行”一共躲闪、突进、错身三式。

时间有限，沈夜只展示了一遍最基本的“躲闪”。

“看明白了吗？”

“风雪太大……看不太清楚。”

“再看一遍！”

沈夜又展示了一遍。

“这次呢？”

“稍微看清了一点。”

“那再来！”

又展示一遍。

“这次看清了，”夏特莱主动说，“可是我们也快摔死了。”

沈夜一望。

下方已经是茂密的丛林。

“怕吗？”

“不怕。”小女孩说完，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她的身形掠过树丛，径直落向林间的空地。

来不及了！

一瞬。

沈夜飞上去，身形与小女孩重合，接管了身体。

此时，小女孩距离地面厚厚的积雪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眼看就要摔死。

“门。”

小女孩突然低喝道。

她的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却背在背后，手掌倾斜成一个角度，对准远处的参天大树。

微光一闪，浮现出一行行发光小字：

“你发动了‘门”能力。”

“你同时发动了‘斗转星移”，在你的背后设置了一个倾斜的门传送坐标。”

秒针跳动。

1秒！

哗啦——

一扇门在小女孩面前打开。

她垂直着冲了进去。

但是在她背后，同时出现了一扇倾斜的门。

小女孩从这扇倾斜的门冲出来，如炮弹一样飞向远处的参天大树。

“啊啊啊啊啊——”

她惊慌不已地尖叫着，手舞足蹈，风雪灌入口中。

1.3秒已过。

沈夜脱离了她的身体，在一旁大声喊道：

“镇定！注意躲闪，别撞死了！”

小女孩叫得更大声了。

她双手抓住迎面而来的树枝，将其拉成弓形，等树枝传来“咔擦”声响之际立刻松手，整个人潇洒至极地在树上连续漫步，跳上了另一根树枝。

——月下鹿行！

“漂亮！”

沈夜喝了一声彩。

小女孩踩着树枝，整个身体朝前倾，又朝后仰，双手如划船一样，口中发出“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声。

好一会儿，她终于站稳。

沈夜也松了口气。

这五岁小孩子相当可以，难怪长大了能成为纵横宇宙的顶尖强者。

忽有微光浮现，聚拢成字：

“凭证物：牙齿。”

“第一次同步结束。”

“同步率：0.37%。”

“未发现排斥现象。”

“同步时间提升至：1.9秒。”

“十分钟后可进行下一次同步。”

没想到还会出现排斥。

不过自己这是救了她的命，自然不会被排斥，以后就说不定了。

不行。

不能让她排斥。

“巴克斯特！”夏特莱气恼地叫道。

“我在！”沈夜应声。

“你不是会飞吗？为什么要我自己跳来跳去？”

“因为你是天才啊，这么棒的事，夏特莱也应该试试。”

“……哼。”

“正确的说，只有我一个人会战斗是不行的，夏特莱，你也要学会战斗。”

“为什么？”

“为了保护自己——比如那个测试，难道你喜欢测试吗？”

“不喜欢。”

“你善于战斗，就没人敢让你接受那样的测试。”

“真的吗？”

“真的。”

“好吧……可是现在我们怎么办？这里好冷，我怕时间长了我会冻僵，而且我很饿了。”

“听。”

两人一起侧耳倾听。

寒风吹过林海，带起阵阵松涛声响。

依稀有野兽的嘶吼远远传来。

“夏特莱，你沟通过那个白色的世界，有学会什么能力吗？”

沈夜问。

听声音似乎是熊。

熊会爬树。

“我不知道夏莱特会什么，她天天神神秘秘的。”

女孩的语调变得轻柔和缓。

沈夜扭头望向她。

她也正打量着沈夜，冲他一笑：

“我是兰西，你是谁？”

这就是小女孩原本的人格？

“我是巴克斯特，刚才跟夏特莱一起逃出了那个地方，现在四周好像有野兽，你最好不要出声。”沈夜说。

“逃出来真好啊，多谢你，巴克斯特。”兰西感慨道。

说话间，一头成年的棕熊从远处丛林里窜了出来。

兰西冲着棕熊吹了一声口哨。

“放心，巴克斯特。”

她说道。

棕熊一下子就抬头看见了树上的小女孩。

“我很饿，麻烦弄点吃的来，以后我会专门来感谢你。”

兰西朝着棕熊挥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