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送来的三支梅花,使得一向平静的崔宅起了一阵波澜,这要是放在那些规矩严谨的人家,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安下来,女孩子家一辈子的名节就全毁了,崔海正急得抓心挠肝,偏又不敢明着去问崔世君,于是他暗自把丫鬟阿杏叫来,拐弯抹角的跟她打听,宁国老侯爷究竟为何要给她家姑娘送梅花。
“你成日跟在姑娘身边,她做了什么难道你还能不知道,这老侯爷是几时跟你们姑娘走得这么近了?”
阿杏回道:“姑娘通共就跟宁国老侯爷见了两回,而且都是为了宁国侯的亲事,不信老爷去问姑娘。”
崔海正故意虎着脸,他又问:“那他为何要给你们姑娘送来三支梅花?”
阿杏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她是姑娘的人,又不是宁国老侯爷的人,怎会得知宁国老侯爷的心事。
“我和姑娘还想不通呢。”
崔海正见没问出个所以然,气得干瞪眼,阿杏素来是不怕家里的这位老爷,她见崔海正不说话,便道:“老爷,若是没事吩咐,我这就下去了,姑娘那里还等着我伺候呢。”
崔海正摆了摆手,阿杏行了一礼,转身要走,谁知崔海正又喊住她,他道:“你好生服侍姑娘,外面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回我。”
“是。”阿杏点头,自是退下。
阿杏走后,崔海正望着书桌上那支梅花,愁得长吁短叹,他这个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如今他只巴望着她做好本份的差事,那些权贵人家,不远不近走着便是,太亲近了,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这边崔海正在看梅,另一边的崔世君也在看梅,窗外明月高悬,崔世君披着一头乌发站在东窗底下,乳白色的土定瓶和这支腊梅并不相配,看起来有些怪模怪样,她着着不顺眼,起身从里间找出一只美人耸肩瓶换上。
刚换好,阿杏端着一盆热水进屋,崔世君看了她一眼,嗔怪道:“叫你去打水,这会儿才回来。”
阿杏撅嘴说道:“老爷叫我过去问话呢。”
崔世君眉稍微微一挑,她道:“老爷问你甚么?”
阿杏一五一十把崔海正说的话跟崔世君学了一遍,崔世君笑着摇头,他爹的心事,她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不过有些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比如宁国老侯爷指定要她给霍家寻个儿媳妇,她能推得了么?
阿杏放下手里的水盆,扭头看到插梅的花瓶换了,问道:“姑娘怎么换了瓶子?”
崔世君随口说道:“这个更相称。”
阿杏仔细端祥半日,她不住的点着头,说道:“姑娘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比先前那只土定瓶好看呢。”
崔世君坐下来,她脱下鞋袜洗脚,阿杏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好奇的问道:“我记得老侯爷说清华观的梅树林是先皇栽种的,这先皇种的梅花也是能随意折的?”
“他是先皇的亲外孙,就是折几支梅花,谁还敢说甚么。”崔世君说道。
阿杏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她又问:“宁国老侯爷好端端的,到底为了什么特意给姑娘送几支梅花来呢?”
听了她这话,崔世君笑眯眯的说道:“不知道,要不然下回见到老侯爷,你替我问问?”
阿杏想起霍云那张脸,身上不禁打了几个寒战,她摆着手说道:“我可不敢,别看宁国老侯爷话不多,他只是轻飘飘的看我一眼,就吓得我说不出话来?”
“没出息,这样就唬到你了?”崔世君失笑一声。
阿杏理直气壮的回道:“哪里是我没出息,老侯爷修得跟个仙人似的,像我这样的凡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远处看着就好?”
崔世君不禁笑出声,阿杏胆小,看人倒是极准的,霍云的年龄其实算不上很老,偏生他总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差腾云驾雾了,有时候就算是她站在他面前,也忍不住会屏气凝神,就怕出气声太大,唐突了仙人。
主仆二人说了半日闲话,崔世君催着阿杏去睡:“夜深了,你去洗漱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阿杏嘴里答应着,她铺好床,一直等到崔世君躺下,这才回到外间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