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流光乍现,转瞬间已到杨白泽的眉心之前。
恶风扑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撞进杨白泽视线中,生生抓住飞射的法尺。
噗呲!
无锋的法尺在掌心之中滑动,飞溅的鲜血打在杨白泽的脸上。
「法家从序者商戮,今自愿放弃七情六欲与人身肉体,献祭意识入黄梁律境,甘为守律之人!永生永世,千年万年」
随着商戮口中响起低沉的话音,一股莫名的悸动在空气中扩散。
「磨磨蹭蹭这麽久,商戮你终于是舍得放弃这条命了。只不过如今的黄梁,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东皇宫诸位,该你们出手了,事成之后,法序必有厚报!」
倏然,周围晕厥的人群竟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如同野兽般的凶戾目光死死盯着商戮,无论男女老少,口中同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音波交迭如潮,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早已经剔除了灵窍的杨白泽只感觉有尖刀搅入脑中,顿时口鼻窜血,痛苦倒地。
而连接了黄梁的商戮则是浑身颤栗不止,口中传出嘶哑的嘶吼,似有另外的灵魂正在跟他争夺这具身体。
「商戮,如今你跟这些人一样,都身处在黄梁鬼的夺舍之中。身为法序,你是选择逐鬼,还是选择杀人?」
「还是此刻罪及己身,你就选择目无法纪,徇私枉法?!」
「商戮,交出黄梁律境,我们可以让你死的清白坦荡。」
一声声志得意满的呵斥中,商戮再也无力站立,双膝弯曲轰然跪地,浑身血流不止。
此时被切断了守律人献祭的他,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馀力,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麽交出权限死个痛快。要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彻底夺舍。
「叔,他们说的没错,您还真是有够蠢的」
似彻底放弃了挣扎,商戮缓缓抬手望着天空,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喃喃自语。
「您根本就不该有半点的动摇,也不该死守着那些腐化的律条,就应该跟随张峰岳,杀光这些王八蛋。现在的法序,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商戮口中突然放声怒吼:「法序商戮有罪。其罪一,不能攘除作乱凶奸」
「不好!」
原本谨慎站在远处,以防商戮临死反扑的三人,脸色同时骤变,似在瞬间明白他的想法。
两柄法尺裹着呼啸衔尾射出。
「其罪二,不能庇护弱民平安」
噗呲!
一柄法尺斩断了商戮的左手,另一把破腹穿出,将他钉入地面之中。
猩红的血水随着一声高亢的呼喊,同时撞入空中。
「其罪三,不能护卫律法威严。今当以自戕谢罪,刻不容缓。」
咔嚓
商戮神情肃穆,猛然抬手摺断了那柄插在腹部的法尺,反手贯入了自己的心口。
刹那间,一股浩大威严的气息从他的体内席卷而出,笼罩整个废墟。
似有白日跃出青天,洒下暖光,杨白泽颅内的剧痛如残雪般飞速消融,终于清醒了过来,勉强从地上爬起。
抬头看去,此刻他骇然发现,周遭所有人全部跪倒在地,就连薛无曲等人也没能幸免。
浑身瑟瑟发抖,如同跪在刑台上的罪囚,低头等待斩首。
「法者,人心之善念。人心善,则法可不存。人心恶,则法不可饶。」
「愿人心善念之下,无奸丶无佞丶无欺丶无诈丶无偷盗抢劫丶无祸乱伦理,海晏河清,民心永安。」
商戮眼中神光如剑,话音似洪钟震动,振聋发聩。
「无善者,立斩不饶!」
话音似判令掷地,一名名身影模糊的守律人浮现在一众罪囚的身后,如同执行判决的刽子手,手起刀落。
无血喷溅,却有无数魂魄在这一刻飞灰湮灭。
风声在残破的废墟间呼啸,似怨魂在齐声哭嚎。
薛无屈三人眼眸中一片枯败死寂,身体摔倒在灰尘中,再无任何生机。
杨白泽怔怔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身旁响起细弱蚊吟的声音将他唤醒。
「怎麽样法序可不是只会欺凌弱者,比我强的,我也能杀」
杨白泽抢身抱住了商戮,却像是抱住了一块冰块,入手刺骨冰寒。
「别他娘的吹牛了,这次算你厉害行了吧?」
杨白泽眼皮一翻,故作没好气问道:「你到底还死不死?不是就赶紧起来,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算个什麽事儿?」
商戮抽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本来就活不了了,原本是打算坚持到送你出城再死,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对不住了啊。」
「放什麽狗屁,起来,我背你走!」
商戮抬手按住杨白泽的肩头:「别折腾了,帮我最后一件事黄梁律境,帮我还给首辅他老人家,告诉他,法序已经不需要了」
眸光徐徐渐黯,随着话音一同消散。
人死如灯灭,突如其来,却又在预料之中。
「你还给了他,那我又拿什麽还给你?」
杨白泽口中喃喃自语,神情一片麻木。
「好一个无善者立斩不饶,可谁又能界定这一条善与不善的分界线?如此法序,何其可悲。」
一片死寂中再起惊雷,杨白泽悚然转头,只见本该死去的薛无屈竟又站了起来。
他脸上五官赫然在自行挤动,片刻间竟然变成了一张杨白泽十分熟悉的面孔。
邹四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