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过江龙,总有一天会离开重庆府。但川渝赌会是地头蛇,他们的报复我承受不起。”
周游自嘲一笑,“我这个人虽然卑贱,但骨头挺硬,做不出摇尾乞怜的事情,更不会得寸进尺要求您庇护我。”
“因为我比谁都明白,要照顾一个弱小的人有多困难,更清楚拖累别人有多么难受。”
李钧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指着场中那具尸体,“但是刚才那个死在你刀下的汉子,也是川渝赌会的人。难道伱只敢杀没有‘牌面’的小人物?”
周游摇头苦笑,“所以我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如果刚才要是忍住了该多好。”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少年笑容洒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在死之前舒坦吐出这口恶气,也算不亏。”
周游强撑着脱力的身体,踉跄着站了起来,朝着李钧深深鞠了一躬。
“您的救命之恩,周游已经无以为报,怎么敢再麻烦您。”
言真意切,字字真诚。
少年在人情世故上清醒和克制,让李钧忍不住在心头叹了口气。
他自问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不会如此果断地放弃这样一个近在咫尺的抱大腿的机会。
这样的分寸感,恐怕不是简单的白眼和怒斥就能磨炼出来的。
其中的辛酸和艰苦,旁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真正底层的普通人,哪里来的冲冠一怒,溅血三步。
只有谨小慎微,忍气吞声,才能在这个世道勉强活下去。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