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凡从善如流,坐在了榻边:“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兰恩看了一眼不远处燃了几乎一夜但现在已经被吹熄的小火种,道:“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却能肯定,你一定回来,迟早,部落怎么可能会对你不闻不问,等你知道了你该知道的,就会来找我这个当事人。”
其实丁小凡只是想来看看兰恩,因为他并不相信兰恩真的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用了,再加上他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并不信仰他们的信仰,所以并不会被任何东西左右,但是被兰恩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好奇了,遂顺着兰恩的话说道:“那你会给我什么解释?”
“贝赫不是灾星,”兰恩坚定道,“虽然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这么说的,但是我的儿子绝对不是,他什么都没做,却硬要被扣上灾星的帽子,如果一定要说他给谁带来了灾难,那只能是我给他带来了灾难。”
兰恩轻轻哽咽,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丁小凡能够体谅一个做爸爸的心情,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
丁小凡伸手示意对方打住,心中因为一大清早的闹剧而缠绕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此时此刻,他多多少少能够体会,为什么部落带给旺财那么多不好的回忆,但是他依旧能够记得部落中的一些人一些事,只因为这些人这些事都是联系在了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或许不够勇敢,或许不能为他遮风避雨,或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生自灭,但是这个人,确实他十六年人生中唯一一点的温暖和光明。
丁小凡看着病榻上的兰恩,突然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听从妈妈的意见学医了,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死扛着说闻不惯福尔马林的味道所以抵死不从,此时此刻就会有底气的多。
丁小凡:“我也不相信旺财,哦,不,是贝赫,我也不相信贝赫是灾星,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兽人,如果硬要说,那就是比普通兽人更加厉害了些。”
兰恩能够猜到,佐伊为了留下雌性,一定会去说服对方,口说无凭,再加上雌性并不是那么耳根子软的人,所以没有点真凭实据,是绝对不会贸然出手的,同时,如果他出手了,那就必然是有证据的。
每一任祭司在继位之前,上一任祭司都会将一些只能牢牢掌握在祭司手里的消息和资料传递给对方,兰恩放弃了祭司之位,所以他无缘得见,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当初佐伊能这么斩钉截铁地控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必然不能是无中生有。
多年来,他也要求过佐伊把证据拿出来,但佐伊在族中的地位和声望又岂是随便谁想要看祭司传承密卷就能得见的?更何况贝赫的事情之所以没有牵连到自己,多多少少伴侣在其中努力了不少,自己可以去争取,但是却不能真的做的太过分。
而这些曾经束缚住兰恩的事情对于丁小凡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为了让丁小凡死心塌地地离开贝赫,为了让丁小凡能信服他这个祭司,为了让丁小凡能够永远地留在这个部落,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出于某种手段,给予一个对部落充满未知与不信任的雌性只有祭司才能解除到的密卷的信任,
无论是谁,心里都不可能不为之动摇,至少不会再向最开始那般抗拒,这个时候,作为祭司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何况自己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这个雌性的性命和祸福担忧,没有人会抗拒,没有人会为一个不确定的可能而放弃一个已经被先祖证实过的事实。
这原本是兰恩最为担心的地方,可是现在,对于这儿漂亮的雌性来说,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哪怕见到了所谓的证据,对方也打从心底的抗拒和否定。
兰恩不得不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雌性这么无惧无畏坚信自己所看到的,对未知和古训采取一种完全的视而不见?
兰恩还没来得及发问,丁小凡就将自己对佐伊说的话又完整地复述了一遍,当然,里面去掉了那些争锋相对的词句,只是针对兽神大人和灾星那一段进行的复述。
兰恩听得目瞪口呆,雌性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子,连带着兽神大人都批判进去,但却让人无从指摘,字里行间全是对兽神大人仁慈博爱的信任,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所以他从不相信这样一个博爱仁慈的存在会主动放弃自己的信徒。
兰恩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你——”
有那么一瞬,兰恩很想问对方,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兽人雌性么?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答案并不重要了,是与不是,他都是贝赫的伴侣,他的又一个儿子:“贝赫能有你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生平第一次,兰恩感谢佐伊,感谢他驱逐了贝赫,否则,贝赫永远不会遇到这样一位美好的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