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森急着想要去看一看伴侣的情况，害怕伴侣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却强忍着不肯出声，就怕自己担心，所以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快说啊。”

佐伊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现在睡眠怎么样？晚上睡觉最的好么？”

内森摇了摇头：“虽然一整天几乎昏昏沉沉的都在睡，但是质量不高，白天没有精神，晚上好像也睡不踏实，经常能听到他翻身的声音，有时候睡不着，他还会自己下来走走，不过时间不长就会回来。”

佐伊每听一句，脸色就沉一分，好像他听到的不是一个病症，而是一道催命符似的：“那饭量呢？最近吃的怎么样？每天的猎物都是均分的，他的分量他都能吃完么？”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虽然部落并没有因为兰恩不能劳作而削尖他的分配标准和用度，但是兰恩自己却消受不起这些东西了，卡尔或者他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但是兰恩要么是起不来靠在床头随便扒拉两口，要么是做起来跟家人一切，但也是吃两口就说饱了，要是劝着多吃点儿，马上就会不舒服，但是具体哪里不舒服他们还真不知道，因为每次伴侣都是休息休息就好了，而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严重，竟然疼的整个人都倒了。

原本内桑是应该藏私说吃的完甚至应该说不够的，毕竟非常时期，家家户户都应该有存粮，如果你说现在的东西吃不完，那么部落就会在今后的分配中削尖这个家庭的用度，当然，即便你反应不够，部落却不会第一时间都给你增加，所以于理，内森应该说吃的完，饭量甚至还非常好，这点儿东西一家三口还不够吃的。

但是于情，内森可开不了这个口，他不知道佐伊问这些是为了什么，但是如果真的针对病情的话，那么自己谎报病情，会不会延误佐伊对兰恩的最佳治疗时间？单凭这一个原因，哪怕只是那么转瞬即逝的一个念头，他都无法承担起这份后果。

于是，内森坦诚道：“不好，兰恩基本上不怎么吃饭，虽然按照一日三餐都有在分配食物，但是兰恩每天最多吃两顿，更多的时候都是一顿，而且一顿的饭量非常小，大概一顿饭就小半个前腿肉这么多，而且经常吃多了会不舒服，有时候还会吐，平时好好的，也会经常打嗝。”

佐伊叹了一口气，从艾塔尔随身背着的首批口袋里拿除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陶土罐子，低到了内森的手上：“佐伊的情况，不太好，”佐伊努力措辞着，“他现在根本不能辨别自己身体到底那个部位不舒服，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我现在这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对他还管不管用。”

“这瓶药膏你先拿着，如果他再疼的话，舀一勺出来给他对些水喝，如果还不管用……”

如果还不管好用的话应该怎么办，佐伊没有说，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佐伊没有言尽的意思。

内森瞬间觉得五雷轰顶，所有的感官都被麻木取代，双眼空洞地看着佐伊，张了张嘴，硬是半天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反而是卡尔先找回了声音：“佐伊大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我阿帕他、阿帕他……”

卡尔说不下去了，因为佐伊虽然缓慢但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卡尔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担忧地看了一眼阿塔，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把“还有多长时间”这种类似的话问出口，阿塔能不能承受得住。

佐伊也是适可而止，或者说他其实自己也并不清楚，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兰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疾病的知识都用到了，也把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药膏的方子都配了一遍，也都试了一遍，全都没有效果，但是今天晚上的这个情况，尤其是刚才那一瞬间从意识恍惚的边缘线上挣扎回来的时候，佐伊只有在将死之人的脸上才看到过，他也不想诅咒兰恩，但是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形容他所看到的这一切。

佐伊做了自己该做的，叫上艾塔尔一起离开。临走前，艾塔尔明显还有话要说，但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卡尔，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转身跟上佐伊的脚步。

内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里屋的，当看到火光下伴侣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那张原本红润健康的脸颊微微凹陷，眼下也有着淡淡的青黑色，嘴唇发白，还起了皮，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败，连发黄的火光都无法给人添那么那么一丝暖意。

内森的心被狠狠的击打了一下，精神上的打击远远大于身体上的，内森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左手边就有墙壁可以扶一下，现在早已腿软地跌坐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