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好,就是没正形,而且是越来越!”
大家谈着这么严肃的事,她都有本事歪到一边去,马维铮把头枕在薛琰腿上,“我没有特别的理想,小时候知道长大了,要成了父亲的臂膀,加入西北军,想的是打赢每一场仗,这样才会最大可能的保住西北平安,让辖下的百姓不担心哪天成为流民,后来么,我想的是有一天可以把那些踩在华夏人头上的列强都赶出去,华夏就是华夏人的地方,没有什么是华夏人不能去的地方。”
马维铮叹息一声,“可惜不论是各地的军阀,还是如今的国民政府,却不这么想。”对他们来说,大义远不如利益来的重要,只要能得到利益,哪怕向西方列强们奴颜婢膝,也无所谓。
“不这么想就这不这么想呗,咱们还能强迫人家听咱的?他们干他们的,你做你的,这华夏是谁的还不一定呢,”薛琰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对于她这个百年之后来的人来说,这些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反正现在马维铮活着呢,西北军还大有可为,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你一个留洋回来的,不会还搞什么君君臣臣那一套吧?誓死效忠?”薛琰撸了把马维铮的头发,点着他的额头问,敢这么想,那她就给回炉再教育。
“效忠?我效忠谁去?”马维铮不以为然的一笑,他打心底里没看上卫鹏那一套,拉一个打一个,强了就结拜,弱了就翻脸,不过他对李先生的理论也心存疑虑,“你呢?你准备做什么?”
还有二十年,自己要做什么?
薛琰枕着胳膊靠着床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其实没什么宏伟目标,我是大夫,治病救人,嗯,我准备去京都考医学院,然后自己开医院?办学校?开药厂?谁叫我不走运生在乱世了?”
她好想生在新华夏长在红旗下啊,哪怕再来一遍高考都没问题。
“我挺走运的,遇到你,”马维铮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原来薛琰一点儿也没觉得跟他相遇是一件幸运的事,“可我以后呆在平南或者陕西的时候多一些,你却要去京都。”
“我原以为,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去你家提亲,咱们以后永远在一起,”马维铮拉着薛琰的手吻了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婚礼?”薛琰正在忧伤自己倒霉的穿越命运呢,一眨眼功夫马维铮就扯到婚礼了,“我没打算结婚啊!”
薛琰的回答倒没让马维铮太过吃惊,他早就看明白了,薛琰就是不那种一心嫁个良人,安于内宅当太太的女人,“你不想结,咱们先定婚,以后什么时候你想结了,再结也可以。”
她也没想过定婚啊,某某某的未婚妻,薛琰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头衔,“那个,我挺享受恋爱的,而且咱们在一起连十天都没有呢,说这个有点早了吧?再等等?嗯,等我过了二十?”
如今的民国二十岁再谈婚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静昭,那个时候我真的要三十岁了,你会嫌我老的。”
“好像结了婚,你就永远二十七了一样?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就算嫌你老,也跑不了了?马维铮,现在还有个词儿,叫‘离婚’,我最喜欢新时代的什么你知道不?就是‘结婚自由,离婚自由’。”
薛琰看着吊瓶里的药马上要完了,站起身来,“行啦,咱们先不聊这个话题不好吗?你好了湘南那边真的不去了?等这场仗结束,咱们都有空了,再说这个好不好?”
如果不乐意,那永远都不会有时间,马维铮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先把宗新料理了再说,所以咱们明天得往夏口去了。”
薛琰叹了口气,“好吧,我陪你过去,”
夏口的事不能再等了,只可惜现在没什么营养剂可以给马维铮用上,“一会儿把存仁堂的大夫请来,给你开点滋补的药吧,最好能做成丸药,你想彻底恢复没有半年是不可能的。”
偏偏现在是马维铮最忙的时候,“如果你不想等不到我二十,就爱惜你的身体,那可是我的!”
既然是你的,为什么就不肯结婚呢?马维铮心里闷闷的,又不能对薛琰发脾气,随手拿了枕头盖在自己脸上,“我知道了,叫人请存仁堂的大夫来吧!”
……
蔡幼文看着从吉普车里走下来的薛琰,他没想到在夏口,自己居然能遇到她!
“司令,”蔡遇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连忙走上前敬了个礼,“汉津的汇丰银行理事来了,参谋长过去见他了,叫属下来接您。”
薛琰也看到站在一队兵士里头的蔡幼文了,不得不说,当了兵之后,蔡幼文看着比在洛平的强壮了许多,想来是上过战场见过血了,身上带了一丝彪悍气息。
马维铮点点头,“这是许小姐,你叫人把她的住处准备好,就安排在我隔壁吧,我过来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把赵军长,孙师长他们请过来。”
马维铮看了薛琰一眼,这两天薛琰老问他西北军的情况,这几个人打听的尤为仔细,马维铮没有问薛琰为什么,但还是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了。
陆老是他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如今留在陕西,李恒守着宁夏,只有赵完哲跟孙良江这两个父亲最得力的虎将跟着他过来了。
蔡遇秋不着痕迹的看了薛琰一眼,转身招过蔡幼文,“幼文你去跑一趟,请赵军长跟孙师长到司令这儿来一趟。”
见马维铮看过来,蔡遇秋笑着给马维铮介绍,“幼文是属下的侄子,一心从军,中学毕业以后,我就把他接过来了,留在参谋处给大家跑跑腿儿。”
马维铮这才想起来,蔡遇秋也是洛平人,他刚想给薛琰介绍,就见薛琰一拉他,“走吧,我往哪儿不重要,你今天的针还没打呢!”
马维铮无奈的笑笑,“好好好,先输液,我是怕一会儿赵军长他们来了,会被吓一跳。”
……
“幼文,你怎么不赶紧去?”蔡遇秋见蔡幼文站着不动,瞪了他一眼,自己叫侄子在司令跟前露脸容易吗?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三伯,我,”蔡幼文俯在蔡遇秋耳边嘀咕了两句,“那我去了。”
看着跑走了的侄子,蔡遇秋两眼发黑,司令带回来的女人,居然是许家的大小姐?
蔡家老大蔡遇春在家书里跟蔡遇秋说过王氏向许家提亲的,蔡遇秋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但后来蔡幼文过来,说是婚事没成,人家许家看不上蔡家,他心里还不怎么高兴,想着哪天回洛平了,得去见见那个姜老太太呢!
现在好了,这出气的心思还是打住的好,甚至他得小心跟许家大小姐把关系搞好了,若叫马维铮知道蔡家打过许家的主意,未必心里没有芥蒂。
……
“你也是的,我都答应你来夏口了,你竟然还想着一来就工作,不要命了?”
一到马维铮的房间,薛琰就把他摁在床上,“别跟我说在你自己的地盘上,你也得装着没事啊,那样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
马维铮这阵子被薛琰教训惯了,老实的由着她随便调/教,“我不是不想让赵军长他们看到我萎靡不振的样子?我是第三军的司令,我病重,会乱军心的。”
“赵完哲跟孙良江,能走到今天,就不是可以被轻易影响的人,”薛琰洗过手,从出诊箱里往外取药,这些天她源源不断的拿出各种输的吃的西药,也不知道马维铮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表面上,他没有表现出异样。
薛琰把药配好,坐在马维铮身边给他扎针,“马维铮,如果那天我消失了,你会不会奇怪?”
“消失?什么意思?”马维铮手一抖,坐直了身子,“你要去哪里?”
薛琰一针没成功,气的瞪了马维铮一眼,“我就是传说中的树精山鬼啊,总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有什么可奇怪的?”
马维铮平静的看着薛琰,他确实一直在想,薛琰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就是许家大小姐?“树精山鬼好啊,树精山鬼即便不能长生,但活个千八百年是可以的,那你等我死了,再消失好了,我活着的时候,你哪儿也别去。”
他伸手把薛琰鬓边的碎发抿到耳后,“就像现在这样,知道我有难,就出现在我身边,救一救我这个倒霉的书生。”
“是倒霉的将军,”薛琰噗嗤一笑,她对马维铮的态度有些惊讶,“你就没想过树精山鬼会吸人精血夺人魂魄来修炼?”
“我的魂魄不是就交给你了么?至于精血,”马维铮抚着薛琰的手腕,“我也想给,是你不肯要,要不你今天就住我这儿?”
这人才能走路,就满脑子胡思乱想了,薛琰捏着马维铮的下巴,“不行,你得再养养肥,现在宰了太可惜了!”
“你,”
“报告!”
蔡幼文透过半开的房门,清楚的看见薛琰蓝色的裙摆,都不用凝神,他就能听见里头传来的轻笑声,“赵军长孙师长到了。”
马维铮轻咳一声放松薛琰,“请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