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面色平静，“咱几个商量商量吧，我怎么想不算。大家说了算，妈说了算。”

杨大琪嫁出去好久了，说起来就比杨美琪大两三岁，已经是七八岁孩子的娘。她生性温柔，没有主见，对待弟妹一向是包容的。她很想接自己的母亲回家去，反正离的近，不过是南北街的距离，可是婆家不允许——理由很充分，有儿子为什么要女儿养活？

杨大琪忧愁的叹口气，三妹那个性格……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天是老头子的头七，几位儿女沉默的准备着祭品，伤痛过后现实问题浮现，到了容不得人忽视的地步。

几个深一脚浅一脚的去父亲的新坟，老大哭声惨烈，老三也呜呜咽咽，杨美琪上了一炷香，告诉原主的父亲：“我一定会照顾好妈的，您在地下就放心，妈要是过的不好，您只管过来找我们姊妹几个。”

哭声好像停顿了一下？

回到家里吃过午饭，杨母的问题必须提上章程，头七之后跟已逝至亲的告别仪式才算是结束，几个人再像今天聚这么齐可就难了。

杨母说头疼去睡会儿，姐妹几个就坐在堂屋里商量。

沉默许久，老三杨小美终于说话：“咱妈到底跟着谁吧，自己在家总不是个事儿。”

小弟杨志刚沉默的吸着烟，他看起来白净帅气，大学毕业才两年，好不容易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租了一个一居室，和女友一起生活——再把母亲接过去，他实在负担不起。

狠狠吸了一口香烟，他说出了一个自认为公平的办法：“要不一个人负责三个月？”

杨小美觉得不公平，很不公平，她累死累活的打工，让弟弟和二姐考上了大学，嫁出去之后连聘礼都没有带走。到现在还要让她来负担养老。

大姐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不指望了，她就看二姐的了。

杨美琪迎着她的目光，缓慢的笑了，真的很好笑，两人同时掉进沟里了，她不想着挣扎就罢，别人挣脱的时候她还要拉一把。比如现在，如果她说不同意，杨小美肯定狠狠的骂她不孝，说她白眼狼，但是为什么不同意呢？

杨美琪看着兄弟姐妹们各种各样的脸色，认真的说：“我说了不算，关键看妈是怎么想的，妈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我就在家里，哪儿都不去。”杨母从楼上走下来，杨父去世后她苍老了许多，只有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岁，走楼梯都要用扶手了。

“胡辣汤店还得开呢，你爸没了我得支应着。”

杨家在街上有一个三间平房的小门面，专门卖早餐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虽然生意不好，杨家胡辣汤买的种类却很多，水煎包，胡辣汤，各种饼粥，都要一样一样的准备。客人吃过饭的餐具也要收拾，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必须得请一个帮工——现在人工的价钱太贵，店里的收益还不够给发工资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盘账，知道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幸亏那三间房子被自己家买下来，如果是租的，肯定赔钱。

就连最好脾气的杨大姐都表示了拒绝：“不行，妈，你一个人不行，还是听我们的吧，咱把店面租出去。”

杨美琪看着自己的双手，细嫩光滑，只手心有微微的老茧，而杨母的手已经干枯，每日与粥饭打交道，难免衰老的快一些。

“我回来帮妈干，不过妈要给我发工资。”

杨美琪的话，惊呆了所有人，发工资能发多少？顶天了两千块，能和海市上万的工资比吗？

再说了，要几个孩子里边谁跟母亲的关系最不好，就数老二，她当年为了上大学而在家里大闹的一场，姐妹几个仍然记忆犹新，一直哭了一天一夜啊。

杨母心内复杂到无以复加，五味陈杂道：“我可发不起一个月一万的工资啊。”

能够放弃高薪的工作回来陪她，杨母不得不对这个总是让她头疼的二女儿刮目相看。

“我不用你发工资，赚来的钱咱俩对半分就行。”

“给咱妈帮忙你好意思分咱妈的钱啊，按理说咱杨家的，是不是都分点。”

没有人理她，都知道她说的话没有用。

杨小美幸灾乐祸的说了句别后悔，杨大琪则是对她丝毫不理解。杨志刚说：“二姐，你先做一段时间，如果不适应我们再商量。”

杨美琪微笑着谢绝了他的好意。

任务第一步，接近任务目标，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