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还要将甄家满门……”
宝玉话都说不清楚了,杜竑笑道:“当然不是,只是甄家必定要从体仁院退下来。父皇就算现在不动他,一年之后也必有动作。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去劝劝那位甄大人,让他主动上书,自请去职。”
这样啊,宝玉表面上一脸担忧,实际上却很平静。这和之前甄弭与他的分析基本一致,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以退为进,宝玉打定了主意,要去和甄弭说说皇太子的看法。
东宫殿下的名头果然不同凡响,之前还抱着微薄希望的甄大人,如今已经开始起草奏疏了。怎么悲惨怎么写、怎么坦诚怎么写,就说自己因为太上皇的辞世,悲痛欲绝,而且这些年来他在体仁院任上亦有疏漏之处,他上了年纪,就不敢耽误皇帝陛下的军国大政了。
“世侄啊。”酝酿奏疏的过程中,甄弭还不忘对宝玉说道:“你是圣人看着长大的,又与太子交好,这样的机缘可要好好维系。”
宝玉还没来得及说话,甄弭又对儿子说道:“这次不管我回不回金陵,你都留在京中罢,也不要考科举了。这件事,还是等到你侄儿们来办罢,我替你在京中先谋个侍卫的差事。”
甄瑛和宝玉年纪相仿,这个岁数替他捐个官倒也罢了,但是宝玉知道,甄瑛这些年来一直觉得科举才是父亲的期望,如今一句话又让他开始做官……他会怎么想。
“我自然是听父亲的。”送宝玉出门的时候,甄瑛对他说道,“家里这个情况,父亲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罢。”至于甄瑛本人有什么想法,倒也不是很重要了。
这样或许是个好办法,不管甄弭回不回金陵,甄瑛被他放在天子脚下,都是一种输诚:甄弭将膝下独子放在皇帝眼睛底下,无非是个随意处置的态度。
对于皇帝来说,臣子重要的是无非是行动和态度,或者后者还更重要一些。
下雨了。
沥沥春雨,路上的行人奔走避雨,而骑在马上的宝玉很快被雨水打湿了衣服。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希望这雨能让土地被雨水浇的透透的。
或许宝二爷终于修炼了心想事成的能力,这雨越下越大,宝玉冒着雨打马回家。进了家门,又被晴雯和麝月唠叨一通,打发他洗澡换衣裳,就在宝二爷享受热水澡的时候,紫宸殿外,杜承业站在门口看着这场大雨。
“都是圣人福德所至,上天才降下这场大雨。”戴权谄媚的说道。
杜承业嗤笑:“就你这奴才会胡说。”
戴权在旁边赔笑,可皇帝马上敛容道:“这是太上皇在天有灵,不忍见朕烦心,于是才有了这场雨,不可乱说。”
“是。”
不止是甄家在琢磨皇帝,皇帝也找琢磨甄家,就像他方才下意识的将下雨的“功劳”归于已故的太上皇,杜承业在思考该如何处置甄家。所谓欲盖弥彰,人缺什么就想要标榜自己有什么。对于皇帝而言,不停的表明父亲将皇位传给自己是英明正确,并且让自己都相信这一点,就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悼太子,他会怎么做呢?
杜承业苦笑,如果是他哥哥在位,自然不需要想那么多,让甄家在江南徐徐图之可以、直截了当将他们从金陵弄到京城亦可。毕竟人人都知道,比起上皇爱子,臣子什么都不是。
那么换成自己呢?皇帝听着雨声,突然觉得这雨声并没有那么让人愉悦,他开始心烦了。
“戴权,朕要去贤德妃宫中。”杜承业叹道:“也该去看看童儿和小八了。”
六公主杜童和八皇子杜竘都睡在母亲眼前,元春全部的心神都被一双儿女吸引住了,皇帝的到来并没有让她多高兴,反而让贤德妃心中摇头。为什么要来破坏她和一双儿女的时间呢?
“看他们长得多好。”皇帝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然后对元春说道:“如今虽是丧期,可他们还小,等闲不要往灵前去。等到丧期结束,朕打算封你做贵妃,你看看是继续在这宫中,还是另换个居所。”
这个消息倒不是很突然,元春清楚,以皇帝对自己的爱重,和膝下一双儿女的加分,她再升一级倒也不让人惊讶。就是皇帝说这个的时间太突然了,元春敏锐的感到,皇帝的情绪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