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季郁呈换掉身上的病号服,突然提出要下山,老管家心头诧异,挑了几个口风严实的保镖跟着。
有保镖跟着会有诸多不便,但现在季家正值多事之秋,要不答应老管家,老管家只怕会转头告诉老爷子,少年季郁呈只好不情愿地带了一群尾巴。
不过保镖们也知道他的性情,特意上了另外一辆车,跟在很远后面。
季郁呈打开车门后,很久才关上车门。
后面的保镖只觉得少爷怪怪的,怎么也想不到紧跟着季郁呈上车的还有个人。
小季郁呈特地挑了辆加长林肯,车厢和驾驶座隔开,他和宁绥坐在车内,说什么干什么司机都听不到。
宁绥掏出一副白色的无线耳机递给他:“你戴上这个,待会要和我说话就装作在打电话,别人就不会觉得你脑子有病。”
“我管他们怎么以为。”少年季郁呈托无所谓地道:“我不在意。”
没有这件事,周围人也没觉得他有多正常。
“不要破罐子破摔好吗?”宁绥心里无奈带了点儿好笑,把耳机塞进他手里。
“那你给我戴。”少年季郁呈把脑袋凑过来。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宁绥给他挑的,一件墨绿色带帽子的卫衣外套,背后绣着只小浣熊。
这种可爱款的衣服宁绥是见不到二十五岁的季郁呈穿了,胁迫十五岁的季郁呈穿上给他看看也算过过眼瘾。
少年季郁呈早上起来的时候不愿意穿,他衣柜里清一色的黑色深蓝色,简约的衣服才符合他的酷哥人设,这种衣服上绣个可爱图案的算什么,宁绥把他当五岁小孩吗?
可宁绥说如果他穿这件,今天就什么要求都答应他,他才不太情愿地穿上了。
此刻随着他靠过来的动作,他领口两边的毛线抽绳一晃一晃,宁绥心满意足地被可爱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行啊,我给你戴。”
少年季郁呈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古怪地看着宁绥。
宁绥打开耳机盒,将两只耳机分别塞进他两只耳朵里,收回了手,他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宁绥。
宁绥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季郁呈道:“我感觉你没把我当大人。”拍脑袋这种动作太奇怪了。
宁绥被逗笑了:“你本来就不是大人啊。”
季郁呈道:“但你说我是你的恋人。”
宁绥道:“纠正一下,未来你会是我的恋人。”
少年季郁呈异常的不满:“但现在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比未来的我更加年轻、精力充沛、有更多的可能性。”
“什么意思?”宁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季郁呈振振有词道:“意思是你可以尝试一下年下,你……干脆别回去了吧。”
宁绥“噗”地一下笑出声来:“你有没有觉得你话比第一天多了?”
第一天的少年季郁呈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无比漠然,对宁绥也冷冷的,但到了今天,少年都能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了。
十五岁的季郁呈有点懊恼,他这么郑重其事,宁绥居然只觉得他在开玩笑。
“未来的我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季郁呈心里有些赌气。
“好的地方可多了。”宁绥掰着手指头,笑着道:“第一,长得好看。”
“呵,”少年季郁呈不屑道,“一样的脸,我也好看,第二第三呢。”
“第二,”宁绥道,“长得好看,第三,还是长得好看。”说完他有点喜滋滋的,像是颜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本来在听到宁绥说有多喜欢未来的自己的时候,少年季郁呈是有些嫉妒的,他头一回遇到这么个想让对方留下来陪伴自己的人,却没办法和未来的自己抢。
可当宁绥说的三条优点都只是长相,他又有点不高兴。
“你和未来的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我的皮囊?”少年季郁呈不悦地问:“那以后出现了比我更好看的人怎么办?你的眼睛岂不是要黏在别人身上?”
宁绥道:“我连你都看不过来,还看别人?”
少年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掩饰住了自己的高兴。
“再说了,还有第四条到第一百条。”宁绥道:“第四是……”
宁绥话还没说完,少年季郁呈就打断了他:“算了,我不听了。”
“怎么又不听了?”宁绥好笑地问,他真是捉摸不透十五岁的季郁呈的脾气。
少年季郁呈闷闷不乐,不再吭声。
他还有十年才能遇见属于他的宁绥。得到了全部的爱意,却又握不住,他不知道这十年漫长的时间他要怎么度过。
少年季郁呈的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理发店。
保镖在外面等,私人理发师给他剪完头发,他看向镜子中的宁绥,问:“你觉得怎么样?”
理发师差点吓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季郁呈戴着耳机,难道是在打电话?可电话那头的人也看不见他的发型啊。
宁绥端详了少年一眼,道:“我觉得你怎么样都好看。”
少年季郁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认真点行不行?”
“是真的啊。”宁绥被瞪得一脸茫然,有季郁呈这张脸,还要什么自行车:“你寸头都好看。”
少年季郁呈心情忽然好点儿了,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对理发师说:“给我来个寸头。”
宁绥:“……”怎么这么叛逆啊。
“别别别,”宁绥抓狂道,“就这样就很好了,不要真的剃成寸头。”
待会儿去鬼屋玩,他还想诱哄季郁呈穿女装,顶个寸头怎么穿女装。
“所以你刚才是瞎说的,你觉得我寸头不好看。”少年季郁呈拧起了眉。
宁绥面对季郁呈时常无话可说,大的他搞不过也就算了,没想到小的他也应付不过来。
见理发师被自己弄得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少年季郁呈抓起电推,打算自己剃。
宁绥生怕他不按理出牌,真的剃成寸头或是光头,赶紧抓住他作乱的手腕:“你这就不乖了。”
尽管这个时候,宁绥也没忘了季郁呈的伤口,隔着卫衣袖子抓住季郁呈的力道轻轻的,甚至称得上温柔。
少年季郁呈注意到这个细节,头顶乌云顿时散开。
剪完头发,两人抵达提前定好的地方。
宁绥环顾一圈,场地很大,他们昨天挑的是一个走剧情的鬼屋密室,因为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但来玩的基本都是一男一女小情侣。
宁绥跟着季郁呈往前走,问:“你以前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没,也不感兴趣。”季郁呈双手插着裤袋,将购买订单递给工作人员。
宁绥问:“那你昨天怎么答应一块来玩?”
少年季郁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要不是宁绥,他才不会来做这种无聊又幼稚的事情。但是有了宁绥的参与,这件事儿好像就没那么无聊了。
宁绥不由得笑了笑。
工作人员的视线一直在季郁呈的脸上,眼底满是惊艳,半天没回过神来。
宁绥忽然有点理解季郁呈平时为什么不爱出门了,一是因为学业繁忙,二是因为无论穿得有多低调,在公众场合还是经常被盯着看。这就和明星出门一样,捂得再严严实实,气质骗不了人。
成年季郁呈已经习惯了这种视线,他会冷眼盯回去,以至于周围的人不太敢看得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