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宁绥进宿舍楼之前，季郁呈忍不住再次叮嘱道：“除了我之外，别的人如果想和你单独出去，还特意让你不要带上他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小宁绥道：“知道知道，除了你之外任何人约我，我都会拒绝。”

“真乖。”季郁呈这才勾唇，揉了揉小宁绥的脑袋。

小宁绥进宿舍楼，一步三回头，而每次他回头，男人都仍站在路灯下朝他挥手。

季郁呈高挑的身影立在那里，影子很长，仿佛永远不会走开似的。

小宁绥心里头像吃了一块很大很甜的蛋糕，空荡荡的角落全被填满，温暖而踏实。他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快乐地上了楼。

他可以发誓，前面的四千多天，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么开心。

季郁呈找了家不需要身份证的酒店住下来，好在乌城是座小城市，没那么严格。第二天还没放学他就买好宁绥喜欢的冰淇淋口味，去了校门口等着宁绥。迫不得已，他顺手也捎上了买给小禹和林满的，免得宁绥不开心。

见到宁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宁绥要来愿望清单。

带着三个少年去游乐园的路上，季郁呈仔细地看了看小宁绥的愿望清单，发现上面涂涂改改，需要花太多钱的愿望都被宁绥用黑笔涂掉了，只留下来一些比较容易实现的愿望，不知道昨晚小宁绥咬着笔盖思考了多久。

季郁呈分辨了一下被黑笔涂掉的地方，问：“排在第一的愿望是想学自行车？”

“……涂掉了怎么还看得出来？”小宁绥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早知道他就换张纸了。

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很有仪式感，他特地找后桌借了张淡蓝色的信纸。

这信纸就这一张了，总不好用草稿本写给哥哥看吧。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季郁呈捏了捏宁绥的脸，道：“说了不要和我客气。”

宁绥到了十五岁还不会骑自行车，主要是没有车子让他学，偶尔放学的时候看见有一些走读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回家，短袖被风吹得鼓起，沿路还可以停下来去一些小商品店逛逛，他心中多少有点儿羡慕。

但是一辆自行车太贵了，他去店里看过，二手的也至少得五六百。

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别人第一次学自行车都会有父亲在后面把着车后座，以免摔跤。但是他没有。

每次周末在公园里看见父亲带着小孩学自行车，他都忍不住驻足看很久。

“今天我们就把这件事情做了，我来替你稳住自行车，你想骑多久就骑多久。”季郁呈道：“第二件事是……只是想吃棉花糖？”

棉花糖是没有被涂掉的，两块钱一根，非常容易做到。

季郁呈往后看，整份愿望清单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中二无法实现的愿望，也没有什么贵的跑车球鞋之类的愿望，几乎全是一些琐碎的、能在游乐园顺手实现的事情。

虽然才十五岁，但小宁绥已经特别会体贴别人，连愿望也不敢许太大的。

季郁呈心中生出几分酸楚，摸了摸小宁绥的脑袋：“你确定没有更大的愿望？”

“这已经很大了啊！”宁绥睁大眼睛道：“哥哥你替我教训跑坏人，请我们吃饭，带我们来游乐场玩，还答应参加我的家长会……这已经很大了。”

放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季郁呈看着宁绥的眼睛，决定不再强求。

无论送给宁绥什么东西，五天后都会消失，但是棉花糖吃进肚子里那一瞬间幸福的感觉，至少会在宁绥脑海里留下来一些微小的印记。

尽管那点印记在经过失忆的洗礼后，将在漫长的时间里变得微不足道，可是，能让少年时期的宁绥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还不错，就行了。

“你想要什么口味的？”季郁呈问。

小宁绥没吃过棉花糖，不知道有什么口味的，激动道：“什么口味都行，我不挑。”

开玩笑，有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敢挑口味？

片刻后，车子抵达游乐园，小禹和林满兴奋地拿着季郁呈给他们的钱去买票。

小宁绥推着自行车沿着湖水走，等着季郁呈来给他稳住车后座。

一转身，季郁呈拿着十根颜色不同的棉花糖朝他走来，每一根都有气球那么大，简直要把季郁呈淹没。

由于实在过于“富裕”，一路上的小孩全都看着季郁呈，随着季郁呈朝宁绥走来，羡慕的眼神又落到了小宁绥的身上。

小宁绥震惊地问：“……全是我的吗？”

季郁呈走过来：“不然呢？”

虽然有点奢侈，但小宁绥的嘴角快要咧到太阳穴。

他哥哥怎么这么好？！长得又帅又温柔……当然也没有那么温柔，但对他真的有求必应！他真的是在做梦吧？！

季郁呈道：“你挑一个先吃，其他的我给你拿着。”

小宁绥最喜欢的是橙子口味，但最喜欢的他得留在最后，他先挑了个海盐口味的。

舔了两口，小宁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我到时候是不是要改姓？叫季绥？”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认真，既然自己是季郁呈从小丢失的弟弟，那回去了以后不得改姓吗？

却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像是忽然被取悦到了似的，心情看起来比他还愉悦。

“我觉得可以，你跟我姓。”哥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过了五六年变成了大人，就翻脸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