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冯紫英还不需要担心,当下朝廷的担心都还集中在白莲教乱和辽东局面,解决不了这两者问题之前,他们还无暇想其他。
即便是有所担心,冯紫英的文臣身份保护,加上老爹的“隐退”,都足以释去不少疑心。
除非有人从一开始,或者说一根筋就认定自己会走上权臣或者谋反之路,但这未免太夸张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身真伪复谁知?
这首诗也说明了一些道理,起码自己现在还远未达到王莽的境界,而那些武将也好,军官也好,也都是忠心耿耿地在替朝廷卖命。
总不能因为其出自西北或者大同一系,就把他们打上印记,弃置不用吧?
只有短短十余日时间,冯紫英要做的事儿很多。
北面的局面暂时还没有危及到需要立即启动紧急应对的状态,但是一些物资准备和军队调配需要开始了。
登来军已经开赴到永平与顺天府交界一线,而蓟镇军一部以及贺人龙部则已经从海路开始转运牛庄和东江镇。
“见过总督大人。”
看到两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宿将恭敬对自己行礼,冯紫英也有些感慨。
杨元不说了,真正从壬辰倭乱时候打出来的勐将,但是现在年龄已大,估计打完这一仗,在宣府总兵任上就该致仕了。
尤世功就不用说了,老熟人了,正值壮年,但是也近五十岁了,好在身体状况还好。
如果按照前世历史走,杨元早就在壬辰倭乱一战中南原之战后被麻贵斩首了,但是今世历史中壬辰倭乱双方的战事出现了一些变化,碧蹄馆之战后,周军占据优势,一直到后来,南原之战并没有如历史那样,而是周军取得了胜利。
杨元已经六十出头了,好在身体还行,冯紫英从兵部档桉看到其都满了六十七了,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尚好。
“菊厓公,世功兄,咱们都不是外人,今日也只有我们三人,你们便以紫英称呼我便是,我好歹也是武勋子弟,你们二人这样总督过来,督师过去,我真的就汗颜无地了。”冯紫英躬身将二人延请入座。
杨元和尤世功面面相觑,这位大周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督,也是最年轻的二品重臣,如此礼遇恩待二人,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不说总督身份是他们直接上司,单单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的文臣身份都足以让他们两位武人毕恭毕敬了,但这一位仍然是如以往那样谦和从容,这让二人都为之心折。
“大人,这样不太合适吧,……”还是杨元启口。
“菊厓公,您论年龄论资历比家父还要长,世功兄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都算是我的前辈,我也是武家子弟,虽说走了文臣路,但是骨子里还是留着武家的血,要不朝廷又何必让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呢,当然我本人也愿意来,真让我在江南巡抚那个安乐窝里耗几年,我都怕我自己会废了。”
冯紫英一番话一下子就让杨尤二人心里舒坦宽松了许多,对冯紫英的认可度勐然上升到一个极高的高度。
对方可都是顶级文臣了,到这个程度,这种身份,一般人都不肯在提自己武家出身,但这一位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颇为自豪,这一份不忘本的认同感,就足以让二人心折。
“总督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我二人就托大称一声紫英了。”杨元要大方一些,反正打完这一仗,也就是两三年自己就要致仕,没什么好拘泥的。
“理当如此。”冯紫英坐定,“今日请二位来,也就是要商议一下下一步战事,可能二位都知道了,我为河北总督,主要精力恐怕要放在南面,但是从各方情报显示,建州女真又撺掇起了蒙古人要滋扰北疆,甚至可能原来我们的一些盟友和准盟友,如内喀尔喀人和土默特人卜失兔部,都有些意动,也不排除包括外喀尔喀人、科尔沁人都要卷进来,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杨元和尤世功都颔首认可,杨元走马上任时间不长,情况还在熟悉中,但是尤世功却是老蓟镇总兵了,对草原上这些情况烂熟于胸。